你……又有什麼事?他的神情緊張起來。
謝謝你的支持,田主任。季處的事就要有眉目了,可錢呐,還是有一點缺口。麻煩你,再支持10萬。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們打算敲詐我到什麼時候?
田主任,話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呢?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天。一旦季處有了出頭之日,大家還不是跟著沾光嘛。
如果我不想沾這個光呢?他突然變得強硬起來。
這不符合邏輯。田主任,你是一個把烏紗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據我們所知,你現在的處境很不妙,隻有季處出來了,才能真正幫助你擺脫困境。隻要你再幫我們一次,也就功德圓滿了。
對不起,恕不奉陪了。
田主任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張牌在季處手裏呢!
悉聽尊便吧!
血往頭上湧。他憤怒地把手機關了。
拒絕了一次敲詐,但能躲得過這一劫嗎?況且,他已經給了15萬,橫豎是個死了。
他有些後悔起來。實際上他把自己最後的一條路給堵死了。
他把手機打開,期待著那個電話再次打進來。
可是,那個電話再也沒有出現。他想打過去,但又猶豫了。
突然,手機又狂響起來。
他哆嗦地打開一看,竟是那位久不聯係的知情人打來的。
你好!他心跳得厲害。他知道對方輕易不會給他打電話,除非有重大事情。
那個出納員舒芳芳,你覺得她人怎麼樣?知情人直截了當地問他。
人很老實,也很可靠啊。他說。
可是,今天上午,她去檢察院自首了。
啊?
他一陣暈眩,差點摔倒。
是那個燕華瓊的什麼哥哥帶她去的。
燕華梁?他怎麼和她攪在一起了?
誰知道呢?以後的事,你趕緊自己拿主意吧。
都是在他眼皮底下發生的事,他居然沒有一點預感。
他輸光了。
天和地都在旋轉。
仰麵躺在山坡上,透藍的天際沒有一點雲彩。一直這樣躺下去多好,或者,就做這山坡上的一棵小草,一生一世,無疾而終。
無疾而終才是最美好的境界啊。
當初,為什麼要去那個汙濁之城呢?
那最終不是他的,也不是慧玲、萌琴的。她們都付出了,獻出了,可她們得到了什麼?
難道就隻是宮複民們的嗎?
他不甘、不甘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眼前慢慢浮起了沈誌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那城市裏還有沈誌國們呢!
誌國,我對不起你。
心,一點點地隱痛,蔓延到全身。
突然覺得,那個高懸著國徽的大門裏,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趔趔趄趄地朝山下走去。
城市就橫亙在他的麵前了。
汙濁之城?不,那裏還有太多值得他留戀的東西呢。
他真的決定了嗎?真的走向那個高懸著國徽的大門嗎?
他的腳步慢慢停下來。
他又猶豫了。
城市的萬家燈火亮起來了,燈海的波濤。聲浪的波濤。活生生的誘惑撲麵而來。
潮水退去了。裸岩露出來,沙灘在它的腳下。
陷落。頃刻之間,一切都崩潰、陷落了。
死吧。沒戲了,該劃句號了。
大解脫!
一個遙遠的聲音,飄飄忽忽的。
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是最實際的真理。一個更強烈的聲音響起來。
哥,快跑!
哥,快跑!
萌琴,那是萌琴生命的絕響。
天邊的雲彩裏,萌琴就在那邊,朝他喊著。
可是,跑到哪裏去呢,帶上一包錢亡命天涯,那有什麼意思?
他的名字、照片會出現在通緝令上,還有報紙、公告、網站……
田家村會發瘋的。
難道我真的栽了嗎?難道就真的一點退路也沒有了嗎?
突然想到白發蒼蒼的娘。
還有兒子阿寶。
我要是進去了,娘還能活嗎?
娘給的護身符還係在貼胸的地方呢。
可是那救不了他。
誰也救不了他啊。
他幾乎絕望了,站在那兒,像一根孤獨的木樁。
2003年4月12日——12月31日
寫於宜興東山觀蛟閣
2004年2月28日改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