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鄲城青雲街街角的角落裏。

“這是杏仁酥,這是核桃酥,還有這個,這個是我娘剛做出來的糯米糕,還熱乎著呢。”挽著雙髻的小姑娘蹲在一個穿著破爛的小乞丐前,絮絮叨叨的說著。

小乞丐接過東西,沒有像往常一般轉身就走。

他低著頭,聲音如蚊子般嚅囁道,“謝謝你。”

這小沒良心的,養了這麼久,終於會說句客氣話了,小小的臉上帶上了淡淡的笑意,“今天是端午,你打算去哪啊?”

小乞丐是她幾個月前,在一條巷子裏救下來的。

那天她出來買線繩,正好路過,小小的一團像一塊破布一樣被丟棄在牆角,她都一度以為救不活了。

沒想到小家夥的求生意誌還挺強,硬是挺了過來。

隻是這小家夥醒來後就沒了蹤影,巧慧還在小小麵前罵了他幾天的白眼狼。

巧慧是隔壁衛娘子家的女兒,衛娘子專門負責知府家的針線活,她們都是知府家的家奴。

沒過多久,他又出現在了小小的麵前,隻是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小小看他可憐,便每日偷偷帶些吃食給他。

道了謝,小乞丐轉身就走。

小小一把拉住了他,才七八歲的孩子,手上都是一層疊一層的傷口,她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瓶傷藥,“這是我磨了好久,才從陳叔手裏拿到的,對刀劍傷最有效了。”

感受到小乞丐的身體一僵,小小繼續若無其事的給他將藥膏抹勻,“行了,再連續抹三天就好了。”

“我想去放河燈。”小乞丐垂著頭,低聲說道。

鄲城有端午節放河燈祈求平安的習俗,她點了點頭,“最近城裏戒嚴,你放完河燈早點出城。”

一個月前,城中發生匪患,是知府謝知弦率府衙眾人殊死抵抗,這才保住了城中幾千民眾的性命。

臨近中午,日頭越來越足,小小抬頭看了一眼,很是懷念的說道,“這種天氣,還是適合來杯冰奶茶,再來份冰淇淋就更好了。”

小乞丐不知道她說的冰奶茶和冰淇淋是什麼,以為又是最近城裏新流行起來的新鮮玩意兒,便沒有搭話,隻是安安靜靜的聽著。

小小還想再囑咐幾句,卻看到街角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姑娘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小小,你娘正到處找你呢,你快些回去吧。”

看到她旁邊的小乞丐,巧慧鼻子裏哼了一聲,“就知道你又來見這個小白眼狼了。”

小小下意識的看向小乞丐,他低著頭,身體僵硬的靠在牆角,好像沒有聽到巧慧的話。

“我知道了,馬上就回去。”小小拉著小乞丐往巷子裏走了幾步,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素色錢袋,遞了過去。

“這是我攢下的錢,不多,你省著點用。”

小乞丐不接,抿著唇倔強的看著她。

“拿著,以後我可能沒法日日都來見你了,我可不想下次出來,見到一個幹瘦的小猴子。”

小小把錢袋硬塞給他,轉身跟著巧慧離開了巷子。

小乞丐攥緊手心,感受著錢袋上殘存的體溫,嘴角微微有了些弧度。

——

兩人快步走到了後門,看著一如既往安靜的知府府衙,巧慧提醒道,“柳娘子說,大人一會兒要來,你一定要小心回話。”

從角門進去,左手邊第一間就是她家,巧慧看著她進去,擔憂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轉身也回了自己的家。

小小剛一進院子,一把掃帚就撲麵而來,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聲潑辣的叫罵聲,“死丫頭,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外麵有什麼勾著你。”

小小熟練的躲避著掃帚的攻擊,幾下便躲在了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王忠和的身後。

柳雪雲一個收不住,差點把掃帚乎到王忠和的頭上。

“行了,鬧什麼。”王忠和一臉不耐的吼了一聲。

柳雪雲不敢再動手,把掃帚一扔,叉著腰指著躲在王忠和身後的小小繼續罵,“天天往外跑,家裏什麼活也指望不上你,也不知道養你有什麼用,早知道……”

王忠和臉色一沉,厲聲打斷了她,“夠了,沒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