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雨疏啊！
宋鬆和這十幾人向著麥地的方向走。
路邊時不時的有車呼嘯而過，眾人也不抬頭，在你一言我一語中，原本應該是陰沉、思念的氛圍，變得尤為熱烈。
或者說，大家都在有意識把這場嚴肅的祭祀，變成一次久別重逢。
空氣中，陰沉的感覺與熱烈的氛圍互相呼應、互相纏繞，壓抑而又和諧，變化中帶著不變。
宋鬆沒有什麼想法，機械式的走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抬眼看處，寬闊的大道上什麼都沒有，不由得放下心來，心裏隻想著快點結束，結束了，自己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
眾人提著黃紙，拿著塑料袋，不一會兒就到了田壟之上。
剛下過雨的土壤很是濕潤，綠油油的麥子，在村裏人的照料下，長勢喜人。
為了不弄髒鞋子，大家故意帶了幾個塑料袋，包住鞋子。
套上塑料袋後，在大爺的指引下，大家走上了田壟。
麥子一排排的，空檔都一模一樣，這是最好的播種方法，也是村裏人世代傳承的智慧。
宋鬆一腳踩在田壟上，腳步一下塌陷了下去，他曾經在小時候踩過秋收的田壟。
那時候的田壟，硬的連鐵鍁都鏟不下來。
而今，春天的田壟，卻鬆軟的，人踩下去，就像踩到了棉花一樣。
就像這片土地上，曾經有過的所有人一樣，軟綿卻堅韌。
幾人很快來到了三座墳上，說是墳，實際上看起來卻像是土堆。
雜亂的土地上有些瓦礫，還有不知道哪一年插上的秸稈。
在墳的周圍已經種滿了小麥，密密麻麻的。
幾人把黃紙倒在墳前，卻發現墳前根本沒給留燒紙的地方。
氣的大伯大喊，現在的人，太沒有規矩了，除了兩個墳頭，是一點空檔沒給留。
急的把那幾株麥子都給拔了。
拔完以後卻找不到哪個墳是哪個人的了，在那裏猶豫。
三嬸說了句，你可千萬別選錯了，你順序錯了，他們再爭起來。
終於還是在大伯的回憶裏，找到了爺爺的墳。
天空中的陰雨一點點落下，而周圍卻是一片寂靜。
小輩們不敢說話，怕犯了什麼禁忌，長輩們也沉默著。
打火機哢噠哢噠的聲音響起，火焰開始上升，卻依舊有著一些黃紙執著的飄出來，不願意就這麼走向灰燼。
大伯拿著棍子，一點點的把飄出來的黃紙撥到火焰裏。
火焰越來越高，大伯也開始說話。
“爹啊！忙碌了一輩子！省吃儉用了一輩子，這次就不要再省錢了，孩子們給你送錢來了，收到你的錢，還有你的金元寶，想吃點啥就吃，想喝點啥就喝。”
“秀芬也在下麵，你腿腳不好，想去哪兒，讓秀芬開著三輪車，帶著你倆，各處逛逛，這麼多年也沒出過鎮子。”
寂靜，這片地比村子要大好多倍，雖然就在村子周圍，卻寂靜無人，空蕩蕩的田裏，隻有啪嗒啪嗒火焰燃燒的聲音。
說要話，大爺沉默的撥著沒有燃燒的黃紙。
揮揮手，招呼宋鬆過去。
“孩兒啊！”
盡管宋鬆已經二十多歲了，這稱呼卻一直沒有變，在他們所有人麵前，宋鬆還是那個孩兒。
“你是大孫子，你給你爺爺隨隨。”
宋鬆走過去，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的他卻不知道如何隨，大爺仿佛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