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細雨伴初春(2 / 2)

“這是之前采的榆錢,你拿回家吃!”

“現在各種的菜,到處都有,蒜苗就不給你拿了,這些野菜你拿著,也算是稀罕東西。”

媽媽也不拒絕,因為她知道不用拒絕,也拒絕不了,這是姥姥的好意,並不是這些東西多麼值錢。

而是母親總會把她認為有用的東西給到自己的孩子,小時候的多吃一口飯,少年時候的多添一件衣。

小時候會因為這一口飯,不願意吃,各處跑,少年時,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身體。

長大後,沒有人催自己吃飯,沒有人管自己是否暖和。

在鋼鐵與玻璃的世界裏,如同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遊蕩。

再回到這片土地,再也不會拒絕母親的任何一樣要求。

不管有用的還是沒用的。

有多少人年輕時候,穿著自家做的花棉襖,自卑而又怯懦的站在一身光鮮亮麗羽絨服的孩子裏,心裏滿是對自家的媽媽的埋怨。

以至於,在回到家後,讓一個月才八百塊錢、吃飯隻吃一塊錢油餅的母親,花一百多,給自己買一件羽絨服。

又有多少人無數次回想起那個場景,多想那時候,自己不是躲在人群裏,怯懦而又自卑的頭也不敢抬頭。

而是驕傲的告訴所有人,這是我媽媽做的衣服,我穿著我媽媽做的衣服,這衣服很暖和,很好,我很喜歡。

宋鬆在大包小包的包圍下,出了門,爸爸去開車,媽媽依舊在跟姥姥聊著,媽媽說,讓姥姥回去,姥姥堅持要送出來。

初春的小雨拍打著車門,伴隨著微風,白色的車子緩緩來到了兩人的麵前,車子停的很穩。

宋鬆開開車門,一閃身上了車,媽媽依依不舍的跟姥姥分別,車子漸行漸遠,慢慢的,車子後麵姥姥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而不可看見。

養育之恩,簡單的相聚過後,卻是又一次分別。

然而此刻的宋鬆,卻沉默著一句話也不敢說,他抬頭看向了遠方。

隻見的,白色的車緩緩走過了村子路口的界碑。

那塊碑,在他印象裏,從他出生開始就矗立在村子唯一一條與外界的公路上。

連那條公路都是在他六歲左右修建的,那條公路是一成不變的,多年過去了,縫縫補補,坑坑窪窪。

修了壞,壞了修,也許重建過,也許沒有,但是對九歲就離家的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然而現在,一個蒼老的,拄著拐杖的身影,站在界碑旁邊。

看到他們的車過來,神情激動,扔掉拐杖,一步一蹣跚的向著雖然行駛的不是很快,但也有三十碼的車跑去。

宋鬆大吃一驚,眼看著那人就要跟車頭撞上,他就要叫出來。

卻忽然發現車筆直的從那人的身體上穿了過去。

宋鬆透過後車窗回頭看去。

媽媽有些好奇,宋鬆在看什麼,回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發現。

不由得開口問他。

“你在看什麼?”

宋鬆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對媽媽問道。

“你,叫老黃了嗎?”

媽媽一愣,車子已經順著界碑,跑出了村子,在綠油油的麥地正中間,飛速馳騁。

而宋鬆的視野裏。

車子後麵,是緊追不舍的、濃濃的、化不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