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清拚命捶打扶桑樹的結界，試圖打破甫寧的獻祭，卻無異於蜉蝣撼樹，他幾乎要崩潰泣血，從他臉上再也看不出一點往日的溫柔體貼：“甫寧，不要，不要啊！你斷了情根，舍了命數，便是斷了自己飛升的可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沈修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得當頭一棒，他喃喃著：“甫寧……”
沈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明白他當年的欺騙與離開為甫清和甫寧帶來了什麼，他本無意如此，但一切卻因他而起。
沈修忽然覺得，身體裏忽然有什麼類似禁錮的東西碎掉了，讓他從未覺得如此清明。
天道有常，於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如今所經曆的一切，是他千年之前種下的因所結出的惡果，他要償一段情，了結一段因果，才能堪破情劫，重歸天界。
沈修眼前模糊了一瞬，很快又複歸清明，眼前是空曠的平地，從沒有需要他徒手攀爬的斷崖，他也從不曾墜崖，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陷入了連綿的幻境，沈修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中招的，一時間心有戚戚，但幸好，結果是好的。
他開口手掌，手掌間懸著一片發光的葉子——這才是真正的連山草。
沈修所見到的幻境，皆是連山草的考驗，若非至情至性，若不能明察己過，便會永遠陷入幻境，成為行屍走肉，這才是土地神阻止沈修來的真正原因。
沈修鬆了口氣：“幸好……”
那一小團光團親昵地蹭了蹭沈修的掌心，像是喜歡極了，沈修無奈地用指尖點了點小光團：“有了你，甫寧就有救了。”
回程的時候，沈修正好遇見匆忙來尋他的甫清，甫清見著他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惴惴的心髒才安定下來，他溫和的眉眼籠罩著淡淡的愁緒：“財寶，你真是嚇死我了，要不是我察覺到那小妖身上殘存你的氣息，逼問之下得知你去了連靈山，冒險來取連山草，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岔子。”
“小妖？”沈修一怔，“什麼小妖？”
甫清微涼的指尖在沈修的額心點了點：“你啊你，修為被封，竟連妖氣都察覺不出來了嗎？也不能怪你，那小妖被人刻意掩藏過妖氣，連我都險些被糊弄過去。”
沈修深吸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不成我所見的土地神是妖假扮的？怎麼可能，妖物愚神，可是重罪！”
甫清微微蹙眉：“也許其中還有什麼我們不得而知的關竅。”
“先不說這個了，甫清，甫寧有救了。”沈修攤開手掌，露出掌心的小光團，“我找到了連山草了，我們可以為甫寧重塑情根了。”
甫清如釋重負：“太好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沈修點頭：“好。”
“但是……”甫清遲疑了一刹，“我總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太過順利了。”
沈修可聽不得這話：“順利？你可不要小看我的努力，我險些就陷進幻境裏，再也出不來了！”
他這副模樣，引得甫清露出一點笑意：“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該這樣說。”
沈修這才小小地“哼”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甫清和沈修的心情都不錯，這種愉悅維持到他們見到甫寧的那一刻。
甫寧的視線緊鎖住沈修：“我還以為你又逃了。”
沈修訕訕地笑著：“哪能啊？”
甫清在他肩上輕拍了一下，沈修立刻反應了過來：“我已經找到連山草了，甫寧，你有救了！”
甫寧的眼皮動了動：“你想救我？”
沈修毫不遲疑：“當然！”
甫寧嗤笑：“你是想救我，成全了你的那點愧疚，好早日離開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