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夜色如墨,一道雷鳴炸響,豆大的雨點飄飄揚揚落下,砸向山頂的土路上,濺起一地的灰塵。
這裏居然有一處村莊。
村莊不算大,隻有二十來戶的樣子,透過層層雨布,放眼望去幾乎都是用黃泥巴夯(han)起來的一層矮房,唯獨村頭有一座兩層青磚瓦房,與周邊矮房顯得格格不入。
距離青磚瓦房十來步斜對麵的地方,坐落著一間孤零零的搖搖欲墜的黃泥屋,破敗的紙窗抵擋不住狂風暴雨的侵蝕,將昏暗的屋內盡數打濕。
一個臉色蠟黃的少年,貓身立在窗前,兩手緊緊抓著一張皺巴巴的油紙,試圖將紙窗上的窟窿補上,可一陣狂風忽的襲來,將他手中的油紙撕開了一角。
少年不甘心,臉色漲得通紅,再次嚐試,但狂風不止,甚至將他瘦弱的身軀吹退了一步。
他一身粗麻布衫早已被雨水打濕,然絲毫不覺寒冷,幸而這場暴雨落在初秋,落在這個自小倔強而又堅強不屈的少年身上。
“咳咳……”
少年身後的床褥上傳來一道蒼老的咳嗽聲音,老人半靠在床上,往上拉了拉蓋在半身處的布衾,終究是不忍心看著少年一次次的嚐試,而又一次次的失敗。
“孫兒,窗戶壞了就隨它去吧,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息。”
老人麵色枯槁,說話的聲音都顫顫巍巍的。
少年抓著手中的油紙,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難道真由風雨肆虐?
“不,爺爺,天冷還是把窗紙修好,要不到一會我一定可以修好的。”
少年不甘心,再次嚐試去補上舊窗的窟窿,“咕咕”“咕咕”聲音從肚裏傳出,他摸了摸肚皮,臉上卻浮現一絲無奈的笑容,低頭暗罵一句:
“不爭氣的東西!”
身後的老人明顯也聽到了少年肚子中的饑餓聲,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老人看著少年艱難的將窗戶窟窿慢慢補好,忽然間心頭一陣欣慰,別看少年才13歲的年紀,他已經長大了,知道心疼人啦!
“爺爺,窗戶補好了。”
少年補好紙窗後,轉過身走向桌邊的煤油燈試圖點燃,黑暗中看不清少年的麵容。
也看不清老人的臉色,隻聽見老人那微微的歎息,老人似乎掙紮了一番,才緩緩開口:
“爺爺年紀大了,時日無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孫兒你啊。”
“你爹娘早逝,留下我們爺孫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承你照顧,我才有幸苟活至今。”
“我若真的死了,在這暗無天日的世道,又擔心你能受罪受苦到幾時?”
老人憋著一口氣,將心頭的一番話說完,然後捂著胸口劇烈咳嗽,他用手捂住嘴巴,卻發現咳出一灘血來。
少年將煤油燈點燃,微弱的燈光照在狹小的屋裏,映照出他那清朗的麵容,他一轉身便看見爺爺咳出鮮血。
少年急忙跑到床前,瞪大雙眼,看著那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猛地發現爺爺的印堂一片漆黑,焦急道:
“爺爺,您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現在我就去找村裏的王大夫。”
少年轉身,卻被床上的老人拉住了一隻手。
少年想掙脫,發現爺爺此刻的力氣出奇的大,似一隻鉗子緊緊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