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二吃夜飯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六七點的樣子，這會兒都快到夜裏十一點了，肚子早就餓了。
這還真是一瞌睡就有枕頭，一餓肚子就有飯吃。張小二從盤子裏抓了一把花生米兜在手裏，邊咂吧嘴邊左右打量著。
剛才從外頭看到屋裏亮堂，不是他現在待的屋亮堂，而是旁邊的耳房亮堂。從廳堂到耳房就放了一個簾子，扒拉開簾子就能過去。
張小二來了興致，莫不是這王府裏有還有和他一樣，晚上在這兒看夜兒的？
這麼想著，張小二一點也不害怕了，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想要和人打招呼，“兄弟，我叫張小二，是老管家招來王府看夜兒的，你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瞧見你人？你出來吧，和我說說話，我們哥倆一起就不害怕了不是？”
張小二躡手躡腳走到耳房門口，伸手撥開門簾，探頭往裏瞧了瞧，沒人，就瞧見四五盞燭台點著。
張小二納悶，沒人點那麼多蠟燭幹什麼。鄉下人骨子裏就是省錢，見不得那麼鋪張浪費。張小二歪頭想了想，幹脆進了耳房，一口氣把燭台全吹滅了。
吹完之後耳房立馬黑了下來，張小二有些怕了，貓著身子一步一步退出去。就這麼一驚一嚇的，張小二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邊的楠木凳子上，抄起筷子就開始夾涼菜吃。
你要說他為什麼不吃點熱菜？
張小二倒是也想吃，可這會兒子真拿了筷子正兒八經吃飯才看出來一件事兒。
這王府裏的廚子做飯水平也不咋地啊，還不如我家裏婆娘做的好呢！瞧瞧這熱菜做的半生不熟的，不知道的以為是給鬼吃的呢！
正嘀咕著呢，身背後傳來一個女人低低的詢問聲，女人聲音很好聽，但是這麼聽起來總感覺悶悶的。
“你吃飽了嗎？”
張小二背後一涼，沒敢回頭，立馬低著頭，轉身弓著腰跪在地上。
視線朝著下頭，張小二看不見來人的臉，隻能見著一雙盆底的繡花鞋和一個衣擺。
繡花鞋的鞋頭呈逐漸收窄的尖頭形狀，並略微翹起，翹起部分襯有珍珠和流蘇。鞋麵采取白色布料縫製，並用“馬尾繡”繡出白鶴、白雲及大霧拚鑲其上。衣裙是用蜀繡做底料，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像是行於雲層之上。
張小二心裏大概有了猜想，這麼繁複金貴的衣服定不是家裏丫鬟能夠穿的了的，既是女人，那想必就是本家的大奶奶。
“大奶奶，我叫張小二，是本家找過來看夜兒的。小人不懂事，驚擾了大奶奶，還望大奶奶恕罪。”張小二話說的極漂亮。
大奶奶笑起來，聲音依舊是悶悶的，“你倒是個機靈的，怎麼就猜出來我是本家的大奶奶？”
“大奶奶天人之姿，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女人嘛，就是愛聽吹捧的話，張小二自然什麼好聽說什麼。
大奶奶聽了這話沒吭聲，眼神就直直的落在張小二的頭頂。
張小二沒得到大奶奶準許也不敢起身，怕大奶奶不滿意自己的表現直接免了自己的差事。
“天人之姿？那你抬頭瞧瞧我，怎麼個天人之姿法？”
張小二心裏犯嘀咕，本家大奶奶那麼愛聽別人誇獎的嗎？還要讓人家好好瞧了再誇，果然是大奶奶，真嚴謹。
“大奶奶，這…這小人可不敢。”
大奶奶也不扭捏，言語裏甚至還有些興奮的意思，“沒事兒，你抬頭瞧瞧我。”
聽到這兒，張小二幹脆也就不猶豫了，本家大奶奶都不介意，我在這裏計較個什麼勁兒。
張小二沒什麼防備的抬頭，驚愕的看見自己身前兩步遠的地方站著的，確實是個女人，也確實身段極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腔子上沒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