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十二年冬,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上京城。
未到傍晚,天已經黑了一大半,烏雲籠罩,沉重壓抑的氣息迎麵壓下來。仿佛要將裏麵的人牢牢困住。
“小姐,快起來吧,二小姐她們走了。”丫鬟白芷說話間便把自家小姐扶了起來。
江宛緩緩抬頭,眼眶中淚水慢慢滑落。
“小姐,要不我們告訴老爺去,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告訴老太爺。憑什麼她們這麼作踐人。”白芷見她這般可憐模樣,卻也淚水奪眶而出,語氣略帶哽咽的說道。
江宛自嘲的笑了笑。
“沒用的,又不是沒去過。”
“小姐……”
“好了,去收拾一下吧,順便沏壺熱茶來。”
小丫鬟見自家小姐這樣便也不再說些什麼,隻是福了一禮便向外走去。
待白芷關門離去,江宛靜靜的走到梳妝台前。鏡中映照出一張烏漆墨黑的臉來,發間的首飾也是亂的不成樣子,至於衣服……她自嘲的笑了笑怕是不能再穿了。
多少回了,她的好二姐江秋隻要一受了委屈,或者心不順了,就要上她這裏打砸一番來出氣,更過分的時候,還會對江宛拳腳相向。
起初她也滿心憤恨的去告訴父親,以為父親會主持公道,可他一句輕飄飄的知道了。就打碎了江宛心中所有的幻想。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就因為她是嫡出,而我是不受寵的庶女嗎。可我也是您的女兒啊,總有一天我要讓你這個最疼愛的嫡出女兒,成為你人生最大的恥辱。
想到這裏,江宛不由得鬆開了那已經攥的發白的手。日子還得過,真相還沒弄明白,大仇還沒得報,都忍了這麼久,可不能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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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江宛已經整理好白天被砸的破爛的房間,也把自己清爽的收拾了一番。躺在床上,被子蓋了一層又一層。屋裏沒有炭火,若是再不多蓋幾層被子,隻怕她是要凍死在這個冬天了。
幾位姐姐妹妹都有父親母親疼愛,不像她屋子冷冰冰的。都說大戶人家的下人最勢利,可她們這六品小官家的下人也並未好到哪裏去。
見她不受寵愛,什麼飯菜,每月的月錢,是能克扣就變著法的克扣。等輪到她這正經主子手裏,怕是也不剩什麼了。
令人安慰的是,她身邊還有個白芷。白芷是她小時候親自買回來的,雖說名義上是她的丫鬟,但實際上和她的親人差不多,算是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了。
她冷的睡不著,索性起了床站在窗邊向外麵望去。夜色沉沉如水,寒風裹帶著雪花透過窗戶縫隙直往屋裏鑽,她打了個冷顫,急忙跑回床上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快慢不一,嘎吱嘎吱踩在雪上的聲音,越發聽的人心裏發慌。
待腳步聲近了,白芷懇求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二小姐,我家小姐已經睡下了,請您明日再來吧……”
“給我滾開。”江秋怒目而道。隨後用力推開白芷,叫下人撞門而入。
江宛凍得瑟瑟發抖堪堪起身,隨後露出一絲微笑道:“二姐姐,可是又有什麼事嗎?”
“江宛! 你還有臉睡! 我讓你給我準備的禮物呢,馬上就是尚書大人女兒的及笄禮了,你給我準備的這是個什麼玩意。”
說完便把一個手鐲用力的摔在地上。
白芷慌亂的把手鐲撿起憤恨的站在一旁。
江宛看她二姐如此氣憤的模樣,不由得開口道:“二姐姐可是不合心意嗎。”說完還微微的咳嗽了幾聲。
江秋冷笑一聲:
“你少明知故問,給尚書千金送禮,就送這等下賤貨色,你是想讓我出醜嗎?還有,少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沒得叫人惡心。 ”
“二小姐,這可是小姐能拿的出來最好的東西了,您怎可~怎可如此作踐……”
江宛瞥了一眼白芷,示意她別在往下說。白芷卻暗暗瞪了江秋幾眼不甘心的退到一旁。
“二姐姐莫惱,若姐姐不喜歡,那妹妹我明天再為姐姐換一份禮物就是了。”江宛好言安撫,隻求她快些離去,好讓自己睡個好覺。
江秋臉色晦暗不明,她若是還嘴自己還能接著教訓教訓她,可她偏偏好言好語,連句硬話都不曾有,這倒使她滿心怒火無處發放了。上午已經來鬧了一次,若是再來這麼一出,叫祖父知道了也是不好的。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微微一笑。
“既然妹妹如此說,那姐姐我就不客氣了,如意閣新來了一批好貨,有一副耳墜正合我意,就勞煩妹妹幫姐姐買來了。”
江宛全身上下加起來估計都湊不出一兩銀子,那副鎏金寶石耳墜沒個五十兩根本拿不下來,她倒要看看,這素來溫婉謙卑的三妹妹,能不能丟的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