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全身的毛孔猛地炸寒,他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那個叫做戴斯的青臉男子大步進門,可在他的身後,他的背上,空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看到一個個紫色透明的影子趴在上麵,那些影子向自己回頭,露出滲人的微笑,漆黑空洞的瞳裏流下紅色的水漬。
他覺得害怕,害怕到窒息,有了這個人存在的這座營地也讓他頓時心生強烈的畏懼,名為恐懼的大手緊緊攥住他的心髒,時間仿佛都停住了,他身陷恐怖的泥沼不能自拔。
但這一切,隨著老人挪步的身影擋在,全部變得煙消雲散,空很快回過神來,事後感覺真的不過是一場幻覺,可能是自己實在太過緊張和害怕了,導致神經出現了混亂,甚至影響了視覺,或者隻是心理作用。
一時間人群散開,空白的雪地隻餘下老人駐足原地,還有護著石頭的空。
“後邊的是你弟弟?”老人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親近。
空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和自己身後的男孩。
“他,他,”空一時不知道作何回答,他們並非兄弟,不過是一場冰雪地裏的相遇,是兩隻受傷的獸崽相互觸碰舔舐在一起,看到對方的時候,忽然間心就酸楚,像是看到了自己,於是便向對方伸出了手,“嗯。”最後,空還是點頭應答,算是承認。
“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嗎?”老人繼續問。
“嗯嗯,”老人的問,給空的感覺,與之前的騎士都不一樣,沒有死板的詢問,沒有滲人的強迫,一個地位尊高的老人,卻在一個卑微的孩子麵前自覺的卸下全部高高在上,“我叫空,夜空,他叫烏爾法,烏爾法·西。”
空的身後,被他起名為烏爾法的男孩,默默的注視著他。
“夜空,我喜歡這個名字,我好久沒有看到過夜空了,”老人頓了頓,像是在思索到了什麼,嘴角留下耐人尋味的淺笑,“烏爾,烏爾法,烏爾法·西是嗎,這個,莫非不是他本名?”
老人立刻就猜出真相,讓空覺得有些吃驚,不過他也隻是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向前走出一步,又高高抬起頭來,迎著朦朧的月光,像是刻意為之的仰頭讓光線照到,“我在雪地裏遇見他,我給他起的名字,他跟著我,我們是一起的。”
“這樣啊,你們來到了這裏,我會負責給你們一個保證衣食住行的地方,那裏也有和你們一樣的人,不用害怕什麼,騎士團是為月夜界所有人的平安為重才不斷努力至今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打造一個,讓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都幸福安康的世界,”老人笑著,他也慢慢的蹲下身,空仍是下意識的護好雙手,可老人卻隻是看著他和烏爾法的臉,“這麼冷的,一路上你們很辛苦吧。”
空隻覺得眼前恍惚,仿佛胡子男的臉在眼前重現,他們都是這樣的麵頰,已經起皺的肌膚上留有刀削般的蒼老痕跡,那是歲月和風霜的雙重洗禮,不同的是,此刻麵前的老人卻依然有著不輸年輕人的氣魄與活力,而胡子男的眼神裏已經充滿著疲勞和頹敗,相同的是,他們的聲音都和藹可親,像是你將自己鎖在一個屋內,外界是無盡的嘈雜怒罵與用力的敲砸,突然噪音都停了,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有人,我能進去嗎,而不是咒罵你快出來。
“我,我是為了把這個東西,帶到這裏,我答應大叔,一定幫他們把這個東西送來這裏。”空著,心翼翼的伸出手,然後慢慢展開,光線一時照亮了三張臉。
老人隻是注視了石頭不到片刻,絲毫未曾流露出和之前的男人近似的神情,隻是悄然流露出一絲哀惜神傷。
“我知道,我聽到你們的名字,就猜到了,你是,代替他們來的嗎?”
“嗯嗯!”空用力的點頭,“他們是一個車隊,運送貨物的車隊,我本來是和他們一起的,一起的,後來”他的聲音又慢慢了下去,他覺得難受,這件他最不想的事情,卻總是要不得不提出來。
“沒關係,不想的事情不要勉強自己,孩子,臉上就要掛著真和笑,這種表情可不該出現在你們臉上,”老人伸出手,“昨早晨,沙羅突然告訴我,我們又要失去一些老朋友了。”
空看到老人的手掌,立刻閉上眼縮起了腦袋,隨後而來的,是出現在腦袋上的熱度,他感受得到老人手裏的有力和粗糙。
“我叫昂,昂·奧古多,我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的車隊也幫過我不少的忙,那個胡子很大很大的領隊,我們是老交情了,”昂,“石頭你先拿好,願意跟我去個地方嗎,就在這營地裏。”
空不由得望了眼後方的軍營,仍是縮著脖子。
“不用怕,別怕,整個軍營裏的人我都會保護的,也自然包括了你們,這石頭是他交給你的,所以到最後保管前,就都由你來拿著吧。”
“昂爺爺,你認識大叔他們嗎?”空漸漸探出腦袋。
“嗯,我了嘛,他們是我的老朋友,我們是老夥計了。”老人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