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1 / 1)

1

關於回家。

嶽雲鵬曾說,回老家要提前給爸媽說,不要搞驚喜,提前一周說,他們就能高興一周,提前一個月說,他們就能高興一個月。

我不會提前說。

以前說過一次,結果中途變故,沒能回去,電話裏外婆盡是安慰,卻也滿是失落。

而且,外婆一個人在家,等我的日子,會更難熬。隻要知道我要回去,每天她都睡很晚,每天都問好幾遍,崽崽什麼時候到?

這次回家,她不知道。

推開門看到熟悉的、落寞的身影,家裏隻有她看不懂的電視的聲音,鼻子瞬間酸了。

外婆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一時竟沒認出我,喊了好幾聲外婆,她才確認。她說,崽崽咋回來了?!她說,餓了吧她說,看你瘦的

她說,給崽崽下碗麵

她說,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我聽得見聽不見的話。

忙裏忙外,顫顫巍巍,絮絮叨叨,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那些嘮叨啊,是開心至極的語調,我也很開心呀,真搞不懂眼淚是什麼回事兒。

2

小時候牆上的塗鴉。

我記得那天,我洗碗不小心摔碎了幾個,外婆數落了我幾句,我便有些生氣。

便在牆上寫下這句話:我愛的人,奶奶,姐姐,爸爸,媽媽。

唯獨沒有寫外婆,為了故意氣外婆。那時啊,奶奶經常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冬天讓我在外麵過夜,爸媽生下來就不要我,姐姐還跟著奶奶欺負我。外婆一個人把我帶大,為了照顧我跟奶奶吵架打架,什麼好東西都留給我。幸好外婆不識字,不然該多傷心啊。但其實,寫在牆上的人,沒裝在心裏,牆上沒寫的人,把心裏裝滿了。

3

我是外婆帶大的,因為是女孩,生下來父母不想要,外婆說:你們不養,我養!

我是外婆帶大的

我童年的快樂,也是外婆給的。應該說,我的所有都是外婆給的。

可我長大了,外婆依然過得辛苦加油,我一定能改變”

看到來自20年前的鼓勵,差點哭了。要加油啊!

要讓外婆過上更好的生活。

4

我有三個鐲子。

手上這個橘色的是逛街朋友送的,一人一個,二十來塊,這是後來買的。

原先有一個,床上盒子那個,去年離家時,媽媽把她不戴的手鐲給我,本來挺開心的,一直羨慕別人有家人送的手鐲平安鎖什麼的。我也終於有媽媽送的手鐲了。

後來媽媽電話裏讓我把手鐲保管好,以後她還要回去的,我便不想戴了,把它封存在行李箱,打算還給媽媽。

外婆問及緣由,便從枕頭裏掏出戴了一輩子的手鐲,給我帶上。開心,我也終於有外婆送的手鐲了,而且不會被要回去。

外婆的寶貝,都藏在這個每天都睡的枕頭裏,雖然它是外婆的寶貝,

但外婆不會要回去,因為手鐲是寶貝。我也是。

5

外婆像個孩子。

我在家的時候,外婆開心地手舞足蹈的,還時常哼著沒聽過的調調,我問外婆哼的什麼歌,外婆也說不出所以然。我走的這天,外婆忙裏忙外的,準備了好多吃的讓我帶走,邊收拾邊嘮叨,女孩子外麵注意安全要好好吃飯,按時吃飯不要搞這麼瘦少吃點外賣…

邊收拾邊嘮叨,忙了半天,都收拾妥當後,外婆便坐在那裏,手裏揉捏著紙巾,也不嘮叨了。我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我。自顧自地揉捏紙巾,像個孩子。

走的時候,我沒敢回頭,怕看見哭的外婆。

也怕外婆,看見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