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清晨。
剛下了一場雨,院中陽光不甚明亮。
舒南琴扶著榻沿坐起來,望著不遠處的雕花窗格,不知今夕何夕。
她明明記得自己被夫婿白新堂一杯酒毒死了,怎麼又回到年少時的閨房中?
“小姐醒了?今日我們平南院真是雙喜臨門!”身穿蔥綠對襟的小丫鬟歡快地掀簾進來,手裏還握著一個大紅絨布小包。
舒南琴轉頭看了她一眼,虛弱地問:“有何喜事?”
“小姐你臥床兩月,今日能坐起來,這是一喜,侯府今日派人來咱們刺史府議親,這是二喜!”秀玉一臉興奮,將那大紅絨布小包打開,“小姐您看,這是白三公子方才托人送來的。”
舒南琴低頭看了一眼。
大紅絨布上躺著一支金色的琺琅絲梅花簪子,這簪子她曾經戴了三年多,直到那朱紅的梅花瓣都掉了色。
舒南琴伸手輕撫那簪子上的紅梅花瓣,片刻後又收回手:“讓人送還給白三公子,就說我已經招了裴家郎君為婿。”
秀玉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小姐不可!侯府比起裴家不知好上多少倍,如今白三公子有意,您何不退了裴家的親事?”
舒南琴抬頭看著熟悉的丫鬟,嘴角不自覺勾起,眼神淺淡卻像是將那丫鬟的心思看穿。
秀玉眼神一縮。
“小姐,陳姨娘來了。”屋外傳來丫鬟芳蘭的聲音。
“請進來。”
芳蘭打起簾子,領著一位身穿櫻粉色褙子的美貌婦人進來。
陳靈湘掃了一眼屋內,臉上笑容漾開,搖著帕子坐到舒南琴榻沿,柔聲道:“大小姐今日氣色真好,想必過幾日就能下床走動了。”
芳蘭拿了個軟枕過來,舒南琴靠在上麵:“姨娘事忙,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我來是給大小姐道喜,方才閔侯府來人跟咱們刺史府議親,侯府三公子不能襲爵,願意入贅咱們刺史府,”陳姨娘掩口笑道,“大小姐的好事近了。”
舒南琴輕咳了聲未說話。
“還有件事我想與大小姐商議。”陳姨娘又說道。
“姨娘請說。”
“大小姐將來招了白三公子為婿,將來還要承襲刺史和家主之位,可謂是前程似錦,”陳姨娘眉心微蹙,“你妹妹可就沒這麼好命了。所以我想求大小姐在夫人跟前求個情,將妙音她記在夫人名下,將來……能尋一門好親事。”
“咳咳……”一陣急火攻心,舒南琴咳了幾聲好容易緩過氣來,“姨娘莫不是忘了,父親已經為我招了越州的裴家郎君為婿,如今想必他已在路上了。”
“裴家那個浪蕩子?”陳姨娘睜大眼睛看著她,作擔憂狀,“大小姐,我聽聞那個裴序在越州聲名狼藉,可是折騰死兩個通房了……不如我跟老爺說,為你退親?”
“多謝姨娘好意,隻是人家千裏迢迢來為我衝喜,我又怎能退親?”舒南琴淡聲道,“姻緣本有定數,嫡庶也有定數,無謂強求,姨娘還是請回吧。”
“你!你可想清楚了?”見她不答應,陳姨娘臉色一沉,也不再裝什麼,“你不要侯府三公子,我可就讓妙音招他進門了,到時你休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