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裏走，人聲就越清晰，各種汙言穢語夾雜著拳頭落到肉身上的聲音，提醒著程休休，巷子另一邊正在發生著怎樣一場惡戰。
黑社會火拚？家族內戰？幫派爭鬥？
程休休壓下腦子裏稀奇古怪的想法，躲在牆後往裏看。
一群乞丐身影交錯，散布在狹窄昏暗的巷子內，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小少年被他們圍在正中，遭受著語言和肉體的雙重攻擊。
這哪兒是什麼惡戰呀，分明是單方麵毆打。
被打的小少年一聲不吭，努力蜷成一團，緊緊抱著頭，任由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身上。
“嘿嘿，讓你嚐嚐這個。”
細長的竹條與空氣摩擦，發出令人膽寒的嗚嗚聲，然後重重地抽打在小少年裸露在外的腳背上。
他本能地捂住腳，終於痛哼出聲。
嘿，我這暴脾氣，程休休擼起袖子就要往前衝，被藍朱一把扯回牆後。
“師姐，我們回去吧，慢慢找，總會找到出路的。”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真找不到路，狐狸精也會出來尋你的。”
藍朱既然能識破溫梁妖身一次，當然也能識破第二次，程休休並不對此感到驚訝。
她詫異的是，藍朱對於眼前的場景好像淡然得過了頭，視若無睹一般。
“我們不救他嗎？”
“且不說我們現在沒能力救他，就算現在救下了，那麼以後呢？他隻會被欺負得更慘。”
藍朱的瞳孔中充斥著漠然，語氣平靜：“沒有人能救他，他隻能自救，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不是嗎？”
程休休冷靜下來，藍朱說得對。
她現在被這具笨重的身軀拖累，別說打架，走路都不利索。
況且就算救下來又怎樣？還能帶著他回清言宗不成？
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的。
程休休捏緊拳頭，腦海中進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終於下定決心。
“抱歉藍朱，我沒辦法坐視不理。”
藍朱似乎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絲毫不驚訝，隻是勸說道：“貿然衝出去不可取。”
“放心放心，我不做莽夫好多年。”
程休休連聲答應，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差點擼起袖子衝出去的莽夫行為。
她又挪回牆邊，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觀察著巷子裏的一舉一動，準備隨時找機會幫助這個可憐的小男孩脫身。
“看你還敢忤逆老子，跑啊，你繼續跑啊。”
小孩被人揪著頭發，被迫抬起頭來，泥汙混雜著血跡，模糊了他原本的容貌，那雙倔強的，如同黑曜石一般閃亮的眼睛，程休休卻是記得的，是那個衝她理直氣壯要錢的男孩。
至於揪他頭發那個，程休休也是認得的。
她在心中啐了一口：“怎麼又是這臭傻逼？”
穿越之初，噴程休休一臉口水的是他，在巷子裏攔住她們，妄圖搶劫的也是他。
叫啥來著？劉大壯還是劉壯實？怎麼壞事全讓你小子給做全乎了？
“兄弟們，掏家夥，讓這小子長長記性。”
劉大壯獰笑著發號施令，並且率先作出行動。
程休休原以為他口中所說的家夥會是棍棒竹條之類，沒想到卻是……
淅淅瀝瀝的水滴聲伴隨著腥臭的尿味飄進鼻腔裏，程休休強忍住嘔吐的衝動，捂住藍朱的眼睛縮回牆角。
怎麼辦？腦子飛快旋轉，在程休休的時代，製止打架鬥毆的有效方式當然是報警。
可現下她走不出去，沒法兒報官，隻能嚇唬嚇唬了，管不管用，用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