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麒麟殿上的氣氛有些詭異，天似有雨，陰鬱的光不透亮，讓人有些喘不上來氣。
王公大臣身披素縞，緘默跪坐。偌大朝堂之上，諸公百官都低垂著頭，無人敢言。
麒麟殿中的最高處秦二世胡亥正襟危坐，天子旒冕後的胡亥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茫然陌生四處打量，呼吸漸促，手心緊緊攥著袖袍。
站在胡亥身下一階，身穿喪服的趙高，躬身向胡亥頷首行禮，眼神示意他不必擔心。轉身麵對滿朝跪坐的文武，尖細的嗓音格外刺耳，開始大聲誦讀詔書。
“始皇十八子胡亥克己勤勉，奉始皇遺詔。終加玄冕，顯先皇之光耀，承皇天之嘉祿。天命所歸，福澤九州，千秋萬年，與天無極。”
朝堂之上，無人應答，也無人抬頭。
胡亥有些跪坐不住了，麵上泛起紅暈，身體微晃，似是想開口卻又不敢。趙高麵色陰冷，眉頭緊皺，輕咳一聲。
百官群首，左下第一人。同樣身披縞素的李斯率先跪伏在地，口中高呼：“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身後百官側目餘光互相交流，各自眼中均流出悲淒之情。漸漸的，殿中不斷有人開始跪伏下去，口中哀呼。趙高嘴角勾起冷笑，胡亥見此，僵硬的身子慢慢鬆緩下來。
諸公俯首，隻剩下寥寥幾人依舊挺直著脊梁。趙高冷笑更甚，眼神掃向右側第一人，冷聲開口道：“王綰！你可是對二世繼位有異議？”
王綰扶地起身，仰起頭直視高高在上的二人。滿麵哀傷憤懣，目光如利刃，嘶啞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陛下臨終前果真傳召賜死扶蘇公子？”
李斯依舊跪伏在地，不敢抬頭與這位昔日同僚對視。胡亥身體一顫，嘴角蠕動不敢言語。趙高厲聲喝道：“放肆！詔書有先帝璽印，自是先帝遺命！”
王綰輕蔑的啐了一口，轉頭看向李斯，眼中怒火更盛：“斯兄！你一直在陛下左右，你怎麼說？”
李斯沉默不語，額頭杵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王綰環視一圈，見大多數人都跪倒下去，目眥欲裂。
“爾等食祿，俱是天恩！今日如此貪生怕死，日後九泉下有何麵目去見陛下？”王綰聲音淒厲，無盡怒火噴薄而出。
“嗬！好！我現在送你去見先帝，來啊！”趙高冷笑一聲，揮手呼喚殿外侍衛。
殿外無人應答，和殿內一樣寂靜。
趙高嘴角的冷笑僵住了，因為他看見從殿外走上來一人。
“自商鞅入朝，法家深受天恩。”那人聲音低沉，似是自語，一襲白衣，黑色束帶，長發隨意挽起，似是散人。
李斯聽到這個聲音後，渾身止不住顫抖，雙膝發軟有些跪伏不住，似乎被這這聲音抽走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