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垂死螞蟻,變成山大王(1)(1 / 3)

001、走馬上任怎麼成了走鬼上任?

2001年清明節。恒州市南郊五姨山公墓區。霧蒙蒙,雨絲絲。今天,這裏蜿蜒而過的簡易公路上,坑坑窪窪,淤泥成團,一輛輛來祭拜的車子陷在其中,進退兩難;公路兩旁,賣祭品的攤子成堆,祭祀的人絡繹不絕。古詩雲:“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顯然,這景象更有使人斷魂的感覺!

在這攝人心魂的時刻,走馬上任的胡白別有一番心情,他本是滿懷激情去赴任,但到了這裏,卻是有了些鬱悶,因為,他搬家的車輛此時被堵在這兒簡易公路上,進也不行,退也不可!

叮鈴鈴,忽然電話響起,一陣接著一陣,仿佛催命一般。胡白趕緊拿起手機:“啊?哦!好的,好的!”接完電話,他把頭急急地伸出車窗,無奈地瞄了瞄前方一輛輛陷入泥坑的車輛,然後回過頭對老婆江溪說:“這裏你來處理,我……”

“哪兒去?”

“水波兒來電話,其它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叫我火速趕到市經委!”

“水波兒?嗯,那鬼女人呀,叫你去,一個電話,你就屁顛屁顛來勁了!”

胡白對江溪開玩笑:“堂堂的經委辦公室主任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有餡餅要從天上掉下來了啊,怎麼不屁顛屁顛來勁呢?哈,我還恨不得飛到市經委,去接天上掉下的餡餅呢!”

“她約你去,你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是嗎?”江溪滿臉不悅:“哼,你赴任的路上,在這墳堆堆裏碰上了鬼,竟還想著和那鬼女人約會!你這鬼男人,搞什麼鬼名堂!”

“你最近對她……”胡白不想和她多說什麼,抬腳準備離開。

“不能去!這裏我管得了嗎?!你看!你看!這裏,祭鬼的人成堆,賣祭鬼品的攤子成堆,現在來祭鬼的車子也成堆,哼,背時鬼,選擇這鬼打架的鬼日子,選擇這鬼打架的鬼山路,走鬼上任,現在盡碰鬼,你還想去搞鬼?!”江溪突然又怨氣衝天,拖住下了車的胡白:“不許去!這水波兒呀,哪個當點官就要抱腿子,這種人你最好少去惹她!”

站在車門旁的胡白,冷不防被車門口的江溪一拖,沒站穩,“啪唧!”他的雙腳踏進了爛泥中!

胡白站在這淤泥之中,環顧周圍嘈雜的場景,望著旁邊滿臉怨氣的妻子,心情異常複雜。他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撥打水波兒的手機:“波兒,我搬家,車子堵在五姨山墳山上,不能及時趕到你那裏。”

水波兒在電話裏沒好氣地回答:“搬家?搬什麼家啊?還沒和人家結婚,就削尖腦袋,想喜滋滋地鑽進人家的洞房,未免太積極了吧。告訴你,你的任命出問題了,你被免職了!”沒等胡白反應過來,哢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啊!正式的任命書還沒有下,就被免職了?!”胡白大驚失色,抓著的手機差點掉到淤泥裏……

002、倒黴夫妻唱一出對台戲?

淫雨濃陰,一張厚厚的紗幕遮住永遠清醒的碧空,雖然是白天時光,大地就像夜幕隱藏在祈求光明的朦朧裏。

恒州市鋅品總廠廠區,粉塵彌漫。圍牆旮旯,一排陰暗潮濕的雜屋。在這排房子的西邊角落有一間房子,裏麵塞滿了家具,甚至家具還堆到了外麵台階上。這就是胡白剛搬進來的家。

胡白坐在煤爐邊,他沒抬頭。今天下雨,空氣潮濕壓力大,爐子點了半天才點著,煙霧早已將他熏得淚水漣漣。現在,他呆呆地看著鍋裏已煮爛的白菜,心裏鬱悶極了。早兩天,佛山市泰山公司詐騙了恒州鋅品總廠300多萬元,有人說市進出口廣東辦事處和鋅品總廠都有責任,還有人竟直接懷疑他這前任辦事處的主任。這次,市經委把他從市有色進出口公司廣東辦事處主任的職位,調到市骨幹企業恒州鋅品總廠當銷售副廠長,並準備讓他接手廠長位置,讓他管理實體企業並將委以重任,這是對他的極大信任,沒想到未正式上任就被免職,想起這些,他感覺實在是無辜,實在是氣惱!

妻子江溪從門外走了進來,她先鬱躁地坐在床邊,一聲不吭地盯著胡白。她的眼睛也是通紅,可以看出,這不是完全來源於煙霧的熏燎。江溪見丈夫一直是沉默不語,她內心的滿腔怨氣更加難以抑製。突然,她衝到丈夫麵前,氣衝衝地說:“背時鬼,同意還是不同意,吭一句!”

胡白依然沉默著。

“比鬼過的日子還不如!”

胡白抬起頭,試圖安慰妻子:“暫時的……”

“說得輕巧!原來別人多看得起呀。現在呢?啊,你看吧,不明不白背黑鍋,不明不白停職,不明不白受整,女兒又不明不白住院。啊,原來以為是經委堂堂的大主任鄧庭虎要調你來的,是他要你先搬來,我們還指望著他會幫你說話,你跑去找他,結果……哼!”江溪提高了音調放連珠炮:“幾百萬元的大案一時能出結果?他們將屎都往你身上倒,能洗幹淨?這鋅品廠廠長邵林四本來一直阻擋你調入,現在肯定會要整死你,你能在這裏熬出個頭?!”

胡白的內心也是火急火燎的,說話哪有好口氣,於是硬梆梆地回答:“走得了和尚走得了廟?走,反而會認為我有問題,我隻有等結果!”

“那案子到底怎麼辦?!工作到底怎麼辦?!生活到底怎麼辦?!邵林四他們整你怎麼辦?!”見丈夫回答得生硬,此時,江溪的情緒更加高漲。她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越發惱怒地質問丈夫。

“什麼怎麼辦,你、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自己看著辦!”胡白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現在,他的情緒也難以自控,他開口竟迸出了火藥!

江溪的情緒更不能控製了,她衝動地說:“你是不想離開水波兒那騷貨,所以什麼都願意忍受!”

“什麼?你怎麼胡說!我講過多次,她家有恩於我,我們永遠是兄妹!你這樣說,是侮辱我的人格!”胡白內心本來燃燒著熊熊烈火,江溪一把汽油澆來,火勢一下迸發,豈能忍受?!於是,他失態地衝到江溪麵前,朝她揚起手……

“啊!竟敢耍威風?!”還沒等胡白的手揚下來,江溪猛然折身,朝門口衝去:“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走!”

江溪開門,抬腿就往外衝。

此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一聲炸雷將整個大地震得猛烈顫抖,緊接著豆大的雨滴灑落大地。江溪在房外台階邊稍有躲閃後,不顧一切衝向雨中。

胡白舉起的手先僵持在空中,他呆呆地站立在這房裏。然而,猛烈的雷聲和刺眼的閃電,使他驟然醒悟。他於是衝出門外,不顧閃電雷鳴,奔向消失在雨中的江溪……

003、百裏走單騎,來問數學題?

南國的天氣是陰晴無定,第二天,這裏不再有那糾纏多日的陰雨,天空中開始飄逸著一絲絲攪拌著晴天芬芳和雨水潮味的氣息。恒州市北長黑山上,遠離恒州鋅品總廠四五公裏的氧化鋅分廠圍牆邊。

胡白身著工作服,頭戴草帽,肩上搭著條毛巾,雙手握著一把鐵鍬,獨自一人在整修爛泥路。他全身濕透了汗水。

這時,一美女一扭一扭地朝胡白走來,她就是恒州市經委辦公室前任主任、現恒州鋅品總廠廠長助理兼銷售科長水波兒。這水波兒,三十五、六歲,一米六左右,瓜子臉,丹鳳眼,櫻桃小口,楊柳細腰。她雖然大小也是個官兒,但卻總給人一種另類的感覺。衣著上,她總喜歡紅裝豔裹。講起話來嘛,巧舌如簧,眉飛色舞。加上她的眼光具有特殊的放射性,並且每束眼光都帶有倒鉤兒似的,因此,總有些男人被她弄得魂不守舍。水波兒的穿著打扮,以及言行舉止,哪裏與其身份相符呢?怪不得,總有那麼些社會評論員,根據其名字,說一說“波兒蕩漾,男人消魂。”甚至說她是“見男春”型水怪女人。

水波兒走近胡白,陰陽怪氣地說:“啊……喲,這不是我們全市有名的大才子,大文豪,原來的有色進出口公司大經理嗎?瞧你現在這鬼樣子,真像勞改犯、像隻死螞蟻呀。”

胡白撐起鐵鍬,擦擦汗,冷冷地看了一眼水波兒。

水波兒沒有注意到胡白的表情,依然口無遮攔地拿胡白隨意開玩笑:“腐敗分子勞動改造,活該啊。看來,你現在還不如真的服從我當時的安排,留在五姨山那墳山上當總統,去總那些大大小小的孤魂野鬼,去統那五位姨太太啊。”她特意加重了統字的語氣,不過,話剛出口,見胡白臉色不悅,便馬上換了口氣說:“唉,這也真是,副處級幹部幹這種事,真是糟蹋革命幹部啊。”

胡白曆來了解水波兒的脾氣性格,覺得沒必要和她糾纏,於是低下頭認真鏟著爛泥巴。忽然,水波兒顯得很認真的樣子,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談。並且用她那慣有的神情,故弄玄虛地說它十分重要,百分重要,千分重要,萬分重要!然後,她環視四周,見沒有人,便將嘴巴挨近胡白的耳朵……

這時,一襲白色絲裙從一輛嶄新的別克小車裏款款而出,來到胡白和水波兒麵前。這美女,30歲出頭,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臀部圓潤,乳房高聳,腰肢纖細。而且,皮膚白皙,瓜子臉,挺鼻梁,長發披肩,大眼睛水汪汪的。嘖嘖,真是一位窈窕淑女啊!見過她的人都說她頗像香港歌星葉倩文呢!

“喲,喲,什麼風把藍悅珊大美人吹來了?”水波兒馬上回過頭來打招呼。

胡白平靜地問藍悅珊:“你來幹什麼?”

水波兒在一旁擠眉弄眼:“哦,明白了,親愛的學生驅車百多公裏,趕到我們恒州市,是特意向親愛的老師請教題目的囉。如此精神,堪稱天下一絕,真是千古楷模啊!”

“是呀,我倒真要問胡老師一個數學題。我兒子問我,我答不出來。”藍悅珊突遭水波兒調侃,頃刻,臉上泛起了紅暈。但她隨即鎮靜下來,機敏應對。

“什麼題?”胡白問。

“一道奧數題,看起來簡單,我想了好久,總想不出結果。”藍悅珊說:“大媽第一次賣掉籃子裏的雞蛋的一半,再加半個,第二次再賣掉剩下的一半,再加半個,最後剩下一個蛋,問原來有多少雞蛋。”

“啊呀,美女隨便用鼻屎耙耙捏出個題目來逗老師。這是什麼題目呀,半個雞蛋怎麼賣呀?”水波兒對藍悅珊擠眉弄眼:“美女,該問心愛的老師,賣兩個……”

胡白和藍悅珊同時敏感到水波兒要說什麼,都厭惡地蔑視著水波兒。他們都心想,這水波兒,本科畢業的大學生,大小也算是個幹部,怎麼老喜歡整出這麼些不著調的東西?

胡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了看藍悅珊,問:“不在這裏亂扯。談正事吧,你來幹什麼?”

“聽說你當廠長了,我特意從我們潭城市趕來祝賀。沒想到……”

水波兒接話:“我知道,你是沒想到敬愛的老師受委屈了。”她拍了拍藍悅珊的肩膀,說:“老同學,別過多掛念老師了。”

老同學?我也教過你水波兒?胡白對水波兒的話不免有些疑惑。

“你沒有教過我?我們就不能是同學嗎?她不是低我兩屆的校友嗎?”水波兒望著胡白補充道。

胡白微微點頭。

“真的被免了職?為什麼?”藍悅珊看了看胡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