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九 新瓊州(二)(1 / 2)

曾經有穿越眾對於這種最直觀體現了“人騎人”的交通方式很是不滿,想要通過委員會將其禁止。但李老爺子卻建議他先去調查一番再做結論。而調查的結果是:這種車輛其實非常符合時代發展的潮流——在硬化路麵和橡膠輪胎的雙重支持下,人力車比轎子要快,比騾馬車輛要穩當舒服,而最大的一個優勢便是非常輕便——隻要一個人便能拖動兩位客人,車夫的收益當然也比轎夫,馬車夫要高得多。

事實上,在如今的瓊州府,若是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或社會信用,一般真正赤貧還幹不了這活兒呢。別的不說,想做人力車夫,至少先要能買得起一輛人力車,或者出份子錢從行會裏暫時租用。

而且在人們的認知中,人力車夫的地位也絕不低,甚至有點類似於後世,改革開放初期的出租車司機,屬於絕對的高收入人群——由於瓊海大市場的存在,這裏的財富流通相當頻繁,數量也相當龐大。客人們進進出出往往都是幾百上千兩的大買賣,在賺了大錢之餘,對於隨手丟給車夫幾個銀角子賞錢也不會很在意了。

這樣一天跑下來,有一塊多錢的收入不稀奇,一個月就是十幾兩銀子,這可比明朝縣太爺的工資還要高!一名人力車夫一天辛勤勞動之餘,喝點小酒,切點豬頭肉,牛下水之類葷菜打打牙祭是很尋常的事情,白米飯白麵饅頭更是作為日常主食。而這樣的夥食水準,在這個時代的北方地區,就連那些薄有田產的地主都未必能經常享受。城市市民階層的優勢,在這裏就體現出來了。

老舍先生筆下的駱駝祥子,其生平最大願望就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人力車,而在如今的瓊州府,抱著這樣“美好願望”,並且最終能夠實現的年輕人則比比皆是——比如眼前這位,恰巧也叫祥子的小夥兒。

遲正傑跟他聊了一路,倒是對他們這一行有了更多了解——跟那位駱駝祥子一樣,他當初剛進這行的時候也是隻能先從車行裏租車,每天上繳份子錢。那時候真是很辛苦的,每天的收入至少有一大半要交掉。剩下的還要維持生活,如果社會不夠穩定的話,要想攢下錢來可不是件容易事情。

好在瓊海軍轄下的瓊州府畢竟不是軍閥控製的民國北京,這裏的社會秩序相當安定,除了正常需要繳納的少量管理費用,街麵上也沒什麼敲詐勒索的黑幫存在——有類似行為的都被送去勞動改造了,礦山裏頭對於這種勞動力最是歡迎不過——犯人沒人權啊,就算不幸出事故死了也沒人來跟礦山扯皮的,那些危險性最大的活兒基本上都是讓犯人去幹。

街麵安定了,收入預期可控,人再辛苦勤力些,沒什麼賭博酗酒之類惡習的話,生活基本就不成問題,如果運氣好碰到大方肯給額外小費的主兒,倒也是能攢下些錢來的。

比如這位瓊州府的祥子同學,在經過將近一年的辛苦積累之後,便終於存夠資金,購置了這輛屬於自己的人力車。並從此之後過上了奔小康的美好日子——車是自己的,一天下來所得全歸自己所有,這個收入就相當厲害了。如果舍得車子的話,還可以租給別人或者借給車行,人休車不休,那收入更高。

“不過俺可不打算把車租出去,不是自家的車子不心疼啊,那些租車戶一個個都死命拉死命跑,才不管你膠皮軲轆壞不壞呢——您問俺咋知道的?俺自己當初也是這樣啊。不這樣怎麼能攢下錢呢。”

看著幹幹淨淨的車後座,閃閃發光的金屬件,以及一塵不染的皮革件,遲正傑大約能理解祥子的內心——想當年他自己剛拿到新車時也是這麼愛惜的,若被蹭掉一小塊漆就要心疼個半天。

年輕人思想活躍,祥子的話語很快又轉到了其它方麵——隨著手頭活錢的增加,他的選擇麵也寬了不少。而作為人力車夫,經常跟各種人打交道,見多識廣的,想法自然也多。

“差不多再有個半年,俺又可以攢足買輛新車的錢了,到時候再把這輛車借給車行……不好,還是把新買的借出去吧,這輛車還是自個兒留著。”

“嗯,半年攢一輛,以後一年可以攢下兩輛車……用不了幾年俺也能開一家車行啦。然後就可以托人去向南街的豆腐妹提親……”

到後來已經不是交談,而完全是祥子一個人在嘰裏咕嚕自言自語了。遲正傑坐在後麵含笑聽著他的雄心壯誌,眼前仿佛能清晰看到這個年輕人是如何從剛到海南時的赤手空拳,到現在略有積蓄,以及將來慢慢積攢起一份家業的奮鬥之路——在如今的瓊州府,像這樣的年輕人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