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七 向南(1 / 2)

麵對著部下的歡呼,兒子的祝賀,作為接受這一切榮耀的中心人物,那位身高體壯,在曆史上連原本名字都沒留下,卻將“黃台吉”這個普通名號變成了自己專屬名詞“皇太極”的大清帝國開國君主卻是沉穩依舊,聞言隻轉頭看向旁邊,一個約五十來歲的中年人身上:

“兄長以為如何?”

——當年老汗王努爾哈赤死後,原本定下的體製是四大貝勒共治。經過數年明爭暗鬥,阿敏和莽古爾泰先後被除去,隻剩下了一個代善。皇太極雖然早已確立自己南麵獨坐的權威,但對於這位諸兄弟中最為年長,而且一向對自己頗為恭順的哥哥還算客氣。

而代善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以及皇太極唯獨留他下來的原因。對皇太極的態度極為恭謹,聞言當即躬身道:

“虎墩兔既死,蒙人從此不足為患,草原大漠盡數平定,此皆大汗之功也!”

聽代善都這麼說,皇太極臉色稍好,但還沒等他再開口,旁邊卻先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可惜隻是打敗了一群窮鬼,搶到的牛羊牲口也少,還頂不上這回出兵的消耗……若是就這樣回去,今年恐怕都過不下去了。”

一聽這喪氣話,旁邊豪格自是勃然大怒,隻是當他轉過頭,看到那個膽大妄為的發言者時,卻隻是咬了咬牙,居然沒敢開口。

——這個膽敢皇太極麵前炸刺兒的家夥雖然年紀比他還要小三歲,今年隻有二十二歲,可從輩份上算,卻是他不折不扣的叔父。而且無論是手中統領的牛錄實力,還是在八旗中的身份,都要遠遠強於他。就連對外作戰的功勳上,也素來都能將豪格壓得啞口無言。

此人當然就是努爾哈赤的第十四子,正白旗主,愛新覺羅?多爾袞。這是個極其聰明的家夥,別的不說,能夠在皇太極這種心狠手辣的強勢君主手下混出頭,不懂得能屈能伸,沒有相當的察言觀色技巧可做不到。

比如這一回——雖然多爾袞的語氣和言辭都不太恭敬,但皇太極居然沒有計較他的無禮,反而微微點頭道:

“墨爾根戴青所言甚是,這一戰雖然取勝,我們的困境卻並未解除。”

這句話可著實讓豪格大吃了一驚——父汗居然沒發火?他不敢招惹多爾袞,可不等於自家親爹不能啊。要知道當年身為四大貝勒之一的莽古爾泰都常常因為說錯一句話,或者僅僅是“態度不恭敬”而被父汗罰沒牛錄丁口。多爾袞的身份雖尊,比起當年的正藍旗主三貝勒莽古爾泰可還差點,父汗為何對他如此容忍?

注意到了他的詫異,年輕的正白旗主臉上不禁現出一絲冷笑——自己其實是說出了大汗想要表達的意思,在幫大汗搭梯子呢,連這都看不出來,果然虎父犬子!

果然,皇太極接著多爾袞的話題,繼續道:

“去年收成不好,攻滅東江軍平定遼東的行動又是功敗垂成,還折了十貝勒和許多精銳。此後一整個冬天,斷斷續續的一直不得安寧……無論人員還是兵糧軍器,損耗都太大了。”

提起此事,所有在場的後金高層人物臉色都極不好看——皇太極雖然刻意避免提起那個可怕的對手,但他們心中又怎麼能,怎麼敢將其忽略!

後金向來是以戰養戰,從敵人手中奪取給養物資,連人丁都是靠搶的,可偏偏在去年的旅順口,死了很多人不算,還什麼都沒撈到,這損失可太大了。

“若是不能找地方彌補回來,我們接下來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這一回出兵,雖然平定了草原大漠,可取得的物資卻是極少,根本不足以填補我們去年的損失。”

說到這裏,皇太極緩緩轉過身去,舉起手中馬鞭,指向南方:

“所以我們要往南邊打,隻有南邊才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再次破關,攻打明國!”

多爾袞緊接著明確喊出了皇太極的下一個目標,顯然是早就商議好的。可一眾後金將領互相看看,臉上卻都顯出幾分掙紮之色。

——若是從前,聽說要進攻南方明國,他們可絕對不會這麼猶豫,一個兩個跑得比誰都快,惟恐落在後麵搶少了。但如今,在經曆了那個噩夢般的冬天後,他們變得“理智”了許多。

過了片刻,卻還是資格最老,在皇太極麵前麵子最大的代善低聲說出了大家的憂慮:

“明國諸軍皆不足慮,可唯獨那群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