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 刺蝟(2 / 2)

“我們沒興趣去辨認你們是鬧著玩還是心懷歹意,先前已經說過,現在再重申一遍:我軍是以火器為主,不習慣讓人靠得太近。如果有誰記不住這一點,後果自負。”

那副將聽到這話自然是臉色鐵青,卻也無可奈何,軍隊從來不是什麼講理的地方,他們以前仗著實力強勁欺負別人,如今碰上一群更硬的,吃憋在所難免。

此後雙方各行其是,用鮮血買來的教訓總是深刻些,那些一向囂張慣了的遼東軍將們總算記得時刻與瓊海軍這邊保持一段距離,再不敢隨意靠近。

關寧軍在黃水河邊上紮下了一座簡易營寨,從瓊海軍陣地中的瞭望塔上,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晰觀察到關寧軍的營寨內部。大約因為出來比較匆忙的緣故,遼東軍攜帶的用具,輜重和糧食都不多,紮下的營寨也是亂糟糟的急就章形式,很不齊整。

關寧軍在這方麵還是挺傲氣的,他們的補給明顯不足,但也不朝別人開口。從第二天起,從遼東鎮的營地中派出了大量人手,一部分是漫山遍野的割青草喂馬,另外一批則到處尋找村鎮農莊,企圖搜羅糧食補給,隻可惜這地方早被叛軍糟蹋的十室九空,連人都給抓起來充當炮灰敢死隊了,哪兒還會有幸存的農莊?那些來自山海關外的騎兵在這裏又是人生地不熟,找來找去也沒什麼收獲。後來沒辦法,隻好把這幾天中與叛軍騎兵作戰時打死的死驢子死馬之類拖回去充當糧食——活著的都被瓊海軍給拉走了,關寧軍現在也不敢與他們爭搶。

這時候就看出北緯他們先唱了黑臉的好處來——要是雙方關係很融洽的話,對方難免會向這邊要求糧食物資之類的補充,而既然背上了“友軍”名份,瓊海軍也不好完全拒絕。而現在就簡單多了——大家既然開頭見麵便話不投機,都互相瞪上眼睛了,此後也幹脆互不理睬,什麼軍需補給之類自是更不用提。

對於這種雙方冷淡到近乎於敵對的狀況,瓊海軍內部也曾有人提出過疑問,說這樣對待關寧軍是否太過?倒不是怕得罪他們,隻是覺得既然同在大明王朝的旗幟下作戰,好歹也維持一下關係為好。

但北緯的思路卻非常清晰:

“根本維持不下去的——要保持關係?那人家開口向我們要補給答不答應?要求支援武器答不答應?接下來安排我們去其他地方打仗答不答應?——關寧軍沒這資格?是,但山東行營呢?以後的山東巡撫呢?或者考慮更長遠一點——今後明朝的內閣甚至皇帝出麵向我們下旨意,要派我們去東北或者陝西作戰,答不答應?”

眾人都陷入沉默之中,過了片刻,龐雨率先點點頭:

“沒錯兒,照那幫明朝官員的想法來看,肯定會鬧翻。在他們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以前,我們的任何退讓都沒有意義。”

“所以現階段我們根本沒必要和誰刻意去維持什麼關係,從一開始就擺出不合作的態勢,反倒能打消很多不必要的妄想——最近我們隊伍裏那幾位明朝使者就安分了許多,據電報上說留在登州的那個孫昊也老實多了。”

“所以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應該是把自己打扮成一隻不好惹的刺蝟,要讓大明朝廷知道,我們瓊海軍不是他們手裏可以隨便揉捏的軟柿子——這個過程,不妨就從遼東軍開始吧。”

北緯提出了全軍今後一段時間的主要方針,解席,龐雨,敖薩揚等人在各自考慮片刻之後,也紛紛認同了他的觀點。

“關寧軍還好對付,再過幾天,山東行營的主力差不多也要到了——咱們的頂頭上司也要來了,和那些人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龐雨皺眉道——他們此次出兵,是以解席身上“登州府守備”的名義,而山東行營的最高長官則是山東巡撫朱大典,在名義上可是能轄製住老解的。

“嘿嘿,那就是你們這些參謀官的事情了,反正我們的職責已經完成。”

麵對龐雨的苦臉色,北緯很沒有同情心的嘿嘿笑道:

“叛軍被打得差不多了,可山東這邊的麻煩事,我看才剛剛開始呢。”

北緯的言辭很快得到驗證——數天之後,山東行營軍主力抵達黃縣近郊,叛軍殘餘被團團圍困於縣城之中。禍亂了大明朝腹心之地一年多的登州之亂,終將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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