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 走馬取登州(完)(1 / 3)

兩人麵對麵唏噓片刻,正好一根煙抽完,從對麵丹崖山頂上終於飛起一顆代表順利占領的綠色信號彈。這期間水城各處也陸續響過幾次槍聲,但都很短促,說明即使有抵抗也不激烈,很快就給平定。

這回終於沒人阻攔了,指揮部一幹人興衝衝朝蓬萊閣走去。路上清靜了許多,不再看見隨處跪倒的投誠叛軍——北緯把他們都集中起來了。在經過校場時,便看到這裏黑壓壓跪了一大片人,仍然和城門口那些一樣——五體投地,腦袋緊貼地麵,姿態極其標準,以至於這邊眾人猜想是不是大明的軍人都專門練過這等投降姿勢?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但幾條主要道路兩側都有火把點燃,指引眾人沿著坡道上山。蓬萊閣本為道教名勝,不過此時當然被當作了叛軍的指揮所。他們來到崖頂中心院落,果然見到這裏氣勢森嚴,地上到處散亂擺放著兵器架子,軍鼓旗號之類,還有一幅不怎麼精準的巨大木圖和若幹戰船模型,一派指揮中心模樣。

北緯正站在地圖前觀看這種古代沙盤,見大夥兒都進來了,便首先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

“我們運氣不錯,這裏不僅僅是叛軍水師的指揮部,也是整個登州府叛軍的大本營之所在——他們隨時作好逃跑準備,所以把搶劫來的財寶和糧食都集中到水城這邊了,又以蓬萊閣為最終據點,現在下麵所有空房間裏都塞滿了物資。另外……”

他又指了指旁邊一間屋:

“還有若幹軍官主動投誠,說是原大明將官,不得已才從賊的,具體什麼情況,你們去判斷吧。”

於是解席等幾人來到隔壁廂房,果然見裏麵擠了一堆人,身上袍服盔甲都要精致不少,想必是叛軍中的首腦人物。他們進門的時候,那些人正神色驚慌的聚在一起小聲商議著什麼,一見有人進來,立馬齊刷刷跪成一排。

叫起來問了姓名官職,果然是叛軍中的頭目,但都是些中下級軍官——地位比較高的全跑光了。他們這些人原本都是明軍,很多就是這登州水師和守軍中的將官,孫元化稀裏糊塗丟了城防,他們連逃跑機會都沒有便被叛軍擒獲,為了活命不得不加入叛軍,屬於典型的身不由己,被裹挾從賊的倒黴蛋。

所以此時看到有懸掛著“明”字大旗的部隊前來收複登州,他們立即果斷決定投降。原本其中有些人還想依仗堅城拖上一兩天看看形勢的,不過在山頂上看到出戰部隊的下場之後也馬上放棄了幻想。其中有一些反被嚇破膽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跑了,他們幾個倒還聰明,想想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索性就跪在這兒聽候發落,請求朝廷開恩,予以招撫。

不過這幫人所言是真是假,還需要周晟廖勇兩位錦衣衛負責加以鑒別。是否承認他們屬於及時悔悟,棄暗投明的起義份子,更要由孫昊趙翼這兩位兵部主事加以判斷——事實上,就在那些人口口聲聲說自己如何無辜,如何一直在滿心迫切的等待朝廷招撫時,後麵跟進來的孫昊已是怒容滿麵:

“招撫?朝廷先前屢次招撫,結局如何?一撫而六城陷,再撫而登州亡,三撫失了黃縣,至萊州城下第四撫,朱謝兩位大人雙雙遇害——時至今日,你們還有臉說出這個‘撫’字嗎?”

也難怪孫昊這麼憤怒,這夥山東叛軍自造反那天起就一直在喊著俺們要招撫,俺們要投降。然後每次都出爾反爾,若騙進城就大肆劫掠,若騙到官員就統統殺害……其不要臉和不講信義的程度堪稱曆代反賊之最。

偏偏朝廷中間還就有那麼一批官員,開口閉口不離招安二字——平心而論,這其中錢謙益錢大才子的“光輝業績”也起到了不小的激勵作用,導致大批失意文人都指望靠兩片嘴皮子再來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立下那天大功勞,象老錢一樣一步登天。

結局當然是很悲慘的,估計孔有德他們自己也奇怪大明朝啥時候對叛亂軍隊這麼有耐性了,說客來了一撥又一撥,殺都殺不完。直到後來登州萊州的慘狀傳到京師,為了招撫還先後搭進去山東巡撫謝璉和萊州知府朱萬年,那幫文人這才清醒過來,算是認清了這幫叛匪不可挽救的本質……

“解軍門,此皆奸猾之徒,萬不可為其所欺。此番我軍器械精利,氣勢如虹,實乃無敵之師。一戰便喪破敵膽,一舉奪此堅城。正當趁此氣勢如虹之際,再接再厲,盡早恢複登州全境,拯黎民於水火之中。對於這些叛亂逆賊,則應斬草除根,徹底剪除奸佞,除惡務盡啊!”

白天那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雖然讓孫昊出了一回醜,卻也令他對這支軍隊的信心達到最高點。在躲到侍從人群中換了一身衣褲之後,兵部主事孫太初已經完全恢複了原先那份十足傲氣。

那幾名降將都嚇壞了——朝廷製度文貴武賤,即使在軍隊裏,若有文官在場,也多半是由他說了算,而武臣往往不敢頂撞。此時聽到這位文臣態度竟是如此激烈,那些叛軍將官愈發叩頭如搗蒜,連連大叫冤枉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