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在墨中閃爍的星點,隨著其周身的漆黑一同,逐漸在這天空褪去,披上了那明媚日光,不知究竟是那點點星輝為這黑夜所吞沒,還是這墨般的夜空被漫天的星河點亮。
“眾弟子聽令!恭送明皇!”
那蒼老但中氣十足的呼聲隨著烈陽一同升起,而晝星回則在這呼聲之中恢複了那平靜的笑容,身軀分毫未動卻顯得恣意,隨性之中卻又不乏威嚴肅穆。
“恭送明皇!”
而迎接他的,則是山門之下的一眾弟子仿佛不受控製一般,整齊劃一的抱拳之禮,和那承載了隻能用狂熱來形容的崇敬,在這山門之下久久不能散去的齊聲高呼。
“嗬…”
或許是因為疲倦,晝星回打了個哈欠就此轉過身去,而那原本懸在他頭頂的漆黑古本也緩緩飄至了他腳邊。
而看到這一幕,在這山門之下依然行抱拳禮的一眾弟子之中,有三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直到…
“聖下!”
一道青澀中不乏淩厲的呼喊驟然傳出,一眾弟子聞此皆仰頭,循聲望去,才驚覺是在這山門的最上傳出。
“嗯?”
輕疑了一聲,晝星回在遲疑中回過頭來,有些不解地望向那在數尺之下,正用著崇敬目光看向自己的一名黑袍弟子。
“聖下?律聖之下嗎?”
聞言的柳三歧微眯起眼,心中思索著亦望向了那黑袍身影,雖然事不關己,但不知為何,他的麵色卻是萬分凝重。
“越北劉恩!代父劉紹洺向聖下請安!”
而此人話語適才傳出,便當即引得山門之下一眾弟子紛紛麵色大變,且確切而言,是敬畏。
“哦,劉公之子啊?”
晝星回將身軀也一同轉回,雙手背在身後,看麵色似憶起了些什麼,目中流露思索的同時帶著些讚許地說道:
“能位列首席,挺不錯啊…日後…日後在宮中繼續努力…”
說著,晝星回帶著一如既往的平靜笑容招了招手,便似又要回過身去。
“晚輩深感聖下所言之實!”
可還未等晝星回說完,劉恩便神情更為激動狂熱地高呼道:
“俠之大者,自當為生民立命!明之聖者,更應為萬世開太平!”
“哦哦…對…那啥…朕還要…”
晝星回見眼前這青年激動的模樣,雖目中仍是讚許,但似乎是被對方這突然的反應嚇到,他眉頭已然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隻歎晚輩心胸不及聖下萬中之一開闊,修為不足聖下萬中之一深厚,但願在宮中可竭盡所能,以綿薄之力助聖下之宏願,即便隻是作為聖下的墊腳之石,晚輩…也心甘情願!”
劉恩的這一番話,慷慨激昂的同時又可謂是情真意切,雖明知是奉承之語,雖在麵罩之下看不清其確切的樣貌,但光是那推心置腹的語氣,和其目中溢出的憧憬便足以讓晝星回把那已到嘴邊的話塞回腹中,轉作了一聲歎息:
“唉…朕隻是盡應盡之責,不必過譽,更不必妄自菲薄,隻要一心為民,力所能及便足矣。”
“是!弟子必定時刻銘記於心!”
而晝星回這一番似有些無奈的話語卻仿佛給了劉恩莫大的鼓勵一般,讓他更是為之一振,高聲應道。
“嘖…太嚴厲也不好…這次就算了…”
而晝星回則在心中略有些無奈地思索道,並緩緩轉過了身,在心中接著歎了口氣:
“困死了困死了…可是還有好多事要做啊…趕緊回…”
“韶南陳佼,亦願盡心為宮,竭力為民,不負聖下期許!”
而又是一道高呼,再次讓晝星回的身軀停了下來,且看他的麵色,似是早已預料到此。
“哎呦…又來了…”
“淮東鬆予荷,亦願盡心竭力,不負聖下期許!”
“窮陰墨自兀,願追隨聖下,雖萬死而亦往!”
“序槐鶴知了,早已將聖下之言銘刻於心!”
“思蠻龔乏道,額…也跟他們差不太多!”
一道道呼喊抑揚頓挫,雖其中好像混入了些什麼奇怪的聲音,但總的聽來,其中的誠心與決意較之劉恩都不遑多讓。
“哎…還是成了這樣…”
晝星回看著身前一個個傳出高聲的黑袍身影,再次露出了他招牌的平靜笑容,隻是這次,還微皺起了眉。
“不說點啥也不好,趕緊走個場子得了…”
伴隨著這樣的想法,晝星回看向那一個個抱拳的身影,雖然心中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奇怪,但他此刻隻想著趕緊解決,遂當即開口道:
“諸位啊…”
“我看道友您…是完全不懂禮數啊?”
晝星回的話語在今日…再一次被打斷…
“誒?”
然而晝星回並沒有絲毫不快,反而似飛速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看向了身前的一處,神情由原先的平靜竟變得有一絲…好奇?
“道友您看不起劉某隻怨劉某自身,但即便麵前是聖下,也無權得知道友的名諱嗎?”
劉恩滿麵痛心與不解地高呼,而他所看向之處的身影,與自己一般無二身著一襲黑袍,亦然行抱拳之禮,可唯一不同的,是他那正盯向劉恩,且隻能用死寂來形容的眼神…
“壞了…”
“完蛋了…”
而在山門之下的一眾不解的弟子中,有二人不約而同地在腦海中浮現了這樣的話語…
“韶南,淮東,窮陰,序槐,思蠻,然後剛才那個是劉公之子…哦…難怪?”
晝星回一邊在心中思索一邊稍向前踏出了一步,麵上的好奇逐漸變作了恍然,但他的視線依然還在那黑袍身影上打量,平靜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