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橫貫十萬裏的巍峨雄城,僅是看其牆麵上數之不盡的修補痕跡和無數新增的裂隙,便足矣看出這長城曆史的久遠。
無論過去多久,它隻是默默地屹立在此,從一而終。從它身後爬出的無數灰白身影仿佛從來不存在,而那與灰白身影廝殺,身著甲胄的一道道人影,仿佛也不存在。它隻需要,默默地屹立在此。
喊殺聲遍天它巍然不易,赤血濺千裏它未曾動搖,它的存在,與它身後那仿佛從未休止的廝殺一般,從未有過絲毫變化。
而它橫貫的,不隻是這十萬裏,更是這黃土之上,不知哪具遺骸的一生…
“大人!大人!方才的那幾聲…”
一聲焦急的呼喊打破這城牆上短暫的平靜,一名身著甲胄的男子焦急地跑上其中一座城牆,看向那在牆邊抬頭仰望的身影
“嗯,溯羽醒了。”
那身影轉過頭來,露出一張遍布細痕的粗獷麵孔,用低沉的嗓音平靜地說道:
“或許他的傳承,有人得到了…”
……
“主人!主人!”
不斷下墜的柳三歧根本聽不見心中青往的任何話語,那漆黑的符文遍布他的周身,如一雙巨手托舉著他緩緩降下,也或許是因此,在這漆黑之中,竟是滿心的平靜。
“嗚!”
它又叫了,柳三歧這麼告訴自己,他能聽出溯羽鳴叫中的悲哀,卻不知它為何要鳴叫,他透過那符文看向在天空高昂其巨首的身影,不知為何,一種怪異的想法在他心中產生。
“它很累嗎?”
柳三歧不斷地下墜,腦海中不斷反複著這四個字,他不知思索了多久,也不知為何要思索這個問題,但那一刻,他得出了答案。
“啪!”
在一聲輕響之下,柳三歧踏在了這片黃土之上,沒在意身後震天的搏殺之聲,沒理會腳邊那無數風化的骸骨,他隻是自顧自地仰望著天空那碩大的黑影,喃喃著自己的答案:
“它…很累了…”
而在喃喃之後,柳三歧如命運般地轉身,看向了如同那漆黑符文故意送他至此來與之相見的那一尊…飽經風霜的…雕像…
……
“大人!戰場上不知從哪裏冒出個小孩!?”
“是智魔?”
“不是,他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啊?那先把他抓回來。”
“是!”
城牆之上,那原本仰頭的身影轉身看向前方,而在其視線掃過一處時,卻突然頓住了。
“挺會挑地方啊?”
……
“主人!主人!”
青往話語依然得不到回應,他不知為何,即便脫離了那漆黑符文,他也依然不能向外放出絲毫靈力,那份沉重的無力感再一次襲來。
“嘶嘶…嘶嘶…”
而就在不遠處,一道道匍匐在地,皮膚灰白幹皺如柴的身影正朝向此處虎視眈眈…
可此刻的柳三歧根本顧及不到,甚至乎忘記了青往的存在,他此刻心中的一切,都是他麵前這尊不過一丈之高的石質雕像。
好像見過他?這是柳三歧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即便這雕像的臉已然被磨損的不像樣,他也不知為何,對其滿心的熟悉。
平平無奇的著裝,平平無奇的身形,平平無奇的樣貌,可那背在身後的雙手,和輕仰起的頭,卻在刹那間給柳三歧一種熟悉…
柳三歧這才意識到他麵上的那表情…是笑容…一往無前的笑容…
光明磊落,仿佛是他的代名詞,那不容置疑的堅定視線和其目光中那仿佛要破除一切妖邪的凜然之意,便是最好的佐證!
“等等…”
還未從這雕像散發的氣勢中回複,柳三歧那看向這雕像麵部的視線,卻突然一頓。
“他的眼…”
隻見在那雕像仿佛傲視此界的雙眼之中,正嵌一對…仿佛看透這世間一切妖邪,破除這世間一切隱秘的…血紅之瞳!
而在看到那雙瞳的一瞬,柳三歧那一般無二的血瞳如不受控製一般被瞬間點燃,滔天血芒頃刻間就讓這雕像渾身染上血紅!
……
“大人,大概一個時辰就到了。”
“嗯…”
雲海之上,在一條舟船之首平靜而立的禕不語看著身前那巨碩的溯羽之身,麵上有的是慶幸,但亦夾雜著惋惜…
“要多久才能重建啊…”
禕不語不由得感歎,但身軀卻似停滯了一般,怎麼都轉不過去…
“嗯?”
……
至於它,則已經厭倦了…
被莫名地收留,又被莫名地拋棄,被莫名地操控,又被莫名地喚醒,它隻覺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疲憊…
而每當這種時候,它又會想起那人的話語…
“要是累了,還是可以…先找我歇會兒…”
……
“這…”
“大人!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