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突然笑了:“你還真的同阿月說的一樣。”
“什麼?”
“他啊,整日在他母後跟前說你重禮節,未曾叫過他一聲阿月。一天天的,愁的頭發都掉了好幾根。”王上說起殿下,是滿眼的歡喜。
“薑朗啊,阿月拿你當家人,我與王後亦是。”王上突然側過頭看著我。
“臣惶恐!臣不過一罪臣之子,能在宮中伴殿下長大,已是莫大的恩典。”我跪在地上,將頭磕在地上。
“早就過去了,你父親戰死沙場,至死都在捍衛邊疆,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我未說話,始終跪在那。
良久,王上起身離開了,走之前,他說:“明日你與我一同去簽訂吧。”
那場會麵,我見到了夜闕的皇帝,那個看著有些許上了年紀的男人,確是滿眼的精明。
簽訂的過程很順利,那個笑眯眯的君主與王上握手言和。
回軍營的途中,我們遭遇了埋伏,一支箭,破風而來,王上中箭,直挺挺地從馬上跌落。
“王上中箭!快!加快速度前進!快回營!”
我立刻戒備,防止再次被襲擊。可那人卻立馬離去了。
王上還是未能等到回營,在路上與我說了最後一句話:“阿月,阿月托付給,你了,照,照顧好他。”
王上死了,我命副將帶隊回都城,我則快馬加鞭回了都城。
我回到了都城,殿下與王後都來迎接我了。殿下長高了許多。
殿下見到我,便緊緊地抱住了我:“阿朗,我真的好想你。”王後跟在他的身後,笑得和藹。
過了好久,殿下才鬆開了我,問道:“我父王呢?怎麼沒看到他?”
殿下的眼睛亮亮的,如那明月星辰一般亮。
我喉頭發緊,緩了好久,在殿下與王後期盼的眼神中跪下:
“臣,懇請殿下,繼承王位。”我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王後踉蹌了一步,堪堪被身邊的侍女扶穩了身子。
殿下的笑僵在了臉上:“你胡說什麼啊?我父王不是好好的嗎?”
“。。。。。。”
“我父王呢?”
“殿下,王後,節哀。”
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回城後的第三日,王後替殿下匆匆辦了繼位大典。
我回城後的一個月,王上的屍身與軍隊,回到了都城。
殿下,不,王上安葬了先王,舉國哀悼三日。
兩個月後,夜闕國背信棄義,違背了休戰協議,再次進犯扶桑。我也再次回到邊疆禦敵,打了一年有餘,夜闕終於退了兵。
本欲留在邊疆禦敵的我卻被一紙詔令召回了都城。回到都城我才知,王後,在半年前生了大病,隨著先王去了。
再次回到都城,我發現王上不似從前那般了。他依舊笑著,卻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明媚開朗。
我被勒令禁止離開扶桑宮。在宮中,我未見到王上。終於有一日夜裏,他推開了我的房門。
阿朗,我隻有你了。”
第二日,我等到了我的冊封,我的王,冊封我為國師。
我一個在外征戰戍守邊疆的將軍,被冊封為無召不得出宮的國師。
罷了。
他變了,變得不再是我的小殿下。
他是阿月,卻又不是阿月。
五年如同眨眼一般過的飛快,他成長了許多,處理國家政事上也越來越得心應手。可他還是會來問我的意見,明明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有一日他說,我們給夜闕發個邀請吧,讓他們派個皇子來,然後殺了他,如何?
他眼裏閃著興奮的光,和複仇的快感。
大約我隻能陪他到這了。
阿月死了,帶著不甘死了,脖子上的血止不住地流,我將他抱在懷裏,他緊緊地盯著我,動了動嘴,卻發不出聲音。他最後垂下了手,什麼都沒來得及跟我說。
他就那樣,直直地在我麵前倒下,就像那年,他的父王倒在我的麵前一般。
“阿朗,今日我們逃學吧。”
“阿朗,你看這隻鳥。”
“阿朗,我們去踏青吧。”
“阿朗,我們出宮玩吧。”
“阿朗,這個好好吃,你嚐嚐。”
“阿朗。。。。”
“阿朗。。。。”
“阿朗。。。。”
“阿朗?”
“怎麼了?”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我不知。”
“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阿朗。”
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