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山間小路泥濘不堪,比以往的幹涸的黃泥路更加難走。
小路的盡頭是一個規模不大的村莊,掩蓋在初春沒萌出幾點新綠的樹影中。
餘江舟一邊從黏糊糊的黃泥路裏拔出自己已經被沾染的汙七八糟的運動鞋,一邊喘著氣艱難的跋涉在這條黃泥小路上。
天幕陰慘慘的,大片大片如同魚鱗一般鋪開的烏雲壓下來,仿佛就頂在人的頭頂上似的。
潛意識讓他覺得這個環境既古怪又危險,但又不得不往前走。
繞過影影綽綽的樹木,村口站著一個身量纖細的女孩兒,穿著黑色的衛衣,看不見臉。
餘江舟喜極而泣,連帶著幾個跨步走到了姑娘身前。
姑娘長著一張年輕的麵孔,十八九歲,臉白的像是山村恐怖故事裏引路的NPC。
姑娘的大圓眼睛側著看了他一眼:“你也過副本?”
餘江舟茫茫然的看著姑娘的臉:“啊?”
她歎了口氣,用一種看待宰羔羊的眼神看了一眼餘江舟:“你怎麼到這來的?”
餘江舟更摸不著頭腦了:“…我…我也不知道,我總記得我明明在家睡覺…”一醒來就掉進這陰慘慘的村子裏了。
姑娘的麵色不變,素白的臉對著他:“這種東西,我們叫魘。”
“等你把這個副本過完了就知道了,”姑娘歎了口氣:“遇上我算你運氣好,跟著我走吧。”
這村子裏處處透著古怪,姑娘熟視無睹的路過了第三個棺材鋪子後,走進了第四家。
第四家棺材鋪子裏的是個臉色青灰的中年男人,他正在麵無表情的將一塊木料刨花,木屑落下來掉進黑布鞋裏,他也沒有要抖一抖的意思。
看見人來,這人青灰的臉也沒有一絲別的表情,甚至連頭也沒有抬一抬的意思。
“生人不要碰棺材,村長沒告訴你們嗎?”
在姑娘的手馬上就要碰到成品的棺材蓋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突然抬了頭,直勾勾的看著她。
姑娘收回手揣進懷裏,一臉平靜的撒謊:“我們出來逛逛,走岔了路,找不到去村長家的路了。”
餘江舟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目光中明晃晃的暴露出相當多的震驚。
他明明記得剛剛走在路上她還說她也是才進的“魘”,更多的還不知道。這半會兒就是從村長家跑出來的了?
姑娘回給他一個眼神,繼續揣著手看著刨花的中年村民。
村民的眼神又收回去,繼續機械的給木料刨花:“沿著進村的路一直走,走到土地廟右拐就能看到村長家了。”
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餘江舟乖乖的跟在姑娘身後,又艱難的跋涉在泥濘遍布的小路上。
路上破落低矮的平房連片的在小路兩旁鋪開,許多房子砌的不太平整,像是一個個高低肩的人站在那裏。
槐樹下的土地廟倒是修的整潔異常,嶄新的瓦片下是兩個容貌慈憫的偶人,穿著寬大的黃色袍子。
香灰堆滿了香爐,還有未燃盡的線香在爐中。
村長的家倒是要比那些高低肩的平房好上許多,但是也好不到哪去,隻能勉強稱得上是整齊。
整個村子充斥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破舊和落敗,像是被現代發展遺棄的角落。
村長是個脊背佝僂的老頭,臉上皺紋深刻而密集,看見生人來了也不吃驚,好像他們隻是久未歸家的家中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