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世間最難熬的是什麼?估計莫過於饑餓了吧……這種發自生物潛意識最真切的求生欲望,往往能夠輕易戰勝神棍口中的信仰、政客口中的主義還有情人口中的至死不渝。如果麵對一名災民,你從兜裏掏出一塊餅幹,在他的眼裏估計你就是失散多年的情人,假如你再掏出一整塊抹著黃油夾著培根的麵包,那恐怕你就是畢生奮鬥追求的主義了,再假如你抬出一大塊切糕…阿不,火雞,恐怕在他眼中這世間就沒有能比你更耀眼的神了。

凜冬過後,春黃不接的亞拉林大陸難民如潮,一條幹巴巴的麵包就可以讓無比虔誠高傲的布庫人趴在地上稱你拉法的使者。“僅僅需要一個相當於冰雪堡廚房一半大小的麵包店,我就能建立一支屬於自己的傭兵團!”留納.巴格哈特侃侃而談,還時不時朝餓的雙眼發綠一口吞了他也絲毫不奇怪的災民們頻頻揮手,嫣然一副檢閱軍隊儀仗的架勢。

“可惜你隻有一個麵包師,半袋黑麵,六塊花糖。”身後的貝蘭諾兒麵無表情地從背囊中掏出一塊寶石般剔透的糖塊,塞進了嘴中,“還剩五塊。”

“少吃點,小妮子,沒看到周圍餓肚子的難民都瞪著你麼?難民,你怕不怕?就是會把你胸前白噗噗的東西剁下來夾著樹皮當早點吃了的人。”留納沒好氣的數落著身後的少女,不耐煩的瞥了眼已經被落在老遠的那位麵包師卡洛德。“你還是老爺們嘛!背了那麼點東西就走不動了!日落前趕不到布勒城小心我就著樹皮把你吃了!”

遠處馱驢般背著半人多高行李的卡洛德淚眼汪汪的望著路邊三兩一群的難民。兩天前他還是這支龐大團隊的一份子,雖然三餐隻能靠樹皮、草根和甲蟲度日,但好歹樂得個清閑。可現如今……自從被那個娃娃臉的**麵癱女用一塊糖誘拐了之後,他們就在驛站把驢賣了……之後的日子簡直就是噩夢。那吝嗇的奧丁比斯行商承諾到了布勒城就給我提供有房頂能吃飽的住所,還誇口隻要跟著他混用不了一年就能封我個師長旅長幹幹,恐怕他是打算到下個鎮前就把我活活累死……然後就著樹皮把我吃了省了他們的口糧,嗚嗚嗚……

“切,又哭了。諾兒,我讓你找個能扛事的硬漢,以後路上也是個照應。你看你找的這都是什麼貨色……恐怕倒手賣給奴隸商人都換不回口糧錢。”留納滿臉晦氣,掏出泛黃的羊皮記事本算著最近的開銷。

“挺好啊,肩寬能扛東西,還是個會做麵包的文化人,估計是餓了,該味料了。”貝蘭諾兒麵無表情,折回頭直勾勾朝卡洛德走去。

卡洛德低著頭蹣跚地邁著步子,當他意識到前麵有人過來的時候,已經一頭栽進了貝蘭諾兒軟綿綿的胸裏。他怯生生地順著那條讓人窒息的溝抬頭望向貝蘭諾兒,而對方依舊是麵癱著,手慢慢滑向了腰間掛著的短刀。

完蛋了!這下真要被人就著樹皮吃了!

短刀輕輕滑過他的行李,割斷了捆住上麵三把長劍的繩子。隨即貝蘭諾兒像拎起花挑般輕盈地將三條劍袋背在了自己的身後。

“乖,馬上就到了。”麵癱女朝麵包師嘴角微微一彎,拿出口中那塊吃了一半的花糖塞近了對方嘴裏,“加油。”

半小時之後,布勒城門前死狗般耷拉著舌頭的卡洛德直勾勾盯著留納的後背,用最後的力氣哀嚎到:“說好了…有屋頂能吃飽飯的住所,別指望這也能用美人計糊弄過去……”

“好好…”留納背著手,大步流星地朝盤問行人的城門護衛走去。客套了一番後,他們就跟熟人一樣攀談了起來,聊的時候他還不時麵色凝重的朝一旁休息的卡洛德看看,在護衛旁邊耳語著什麼,說道興頭時,他還淚眼汪汪的望向貝蘭諾兒,誇張的揉著自己的胸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當無辜的卡洛德意識到什麼不對的時候,兩位和藹的衛兵已經架著他朝城內走去,而留納則笑盈盈地朝他揮著手,讓他多保重。

“他去哪兒了?”貝蘭諾兒麵癱如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