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歸沉默了半晌，久久沒有開口。
注意到遲歸情緒的變化，小玉壺的那股子興奮勁兒稍稍退去了一些，小心扯了扯遲歸的衣襟：
“遲歸哥哥?”
“你……大清早四點多跑去王姨那，就是為了讓她帶你上山采筍子和菌子，拿去賣錢？“
遲歸隻覺得嗓子裏像塞了棉花，有些艱澀的開口問道。
“對呀！”
小玉壺點了點頭，笑嘻嘻的說道：
“我在刷視頻的時候，看到人家采菌子，說這些東西很好吃，拿到集市上能賣好多錢！
所以我也想去采來賣錢。
但是我又不知道哪裏能采，也不知道哪裏才有集市……
遲歸哥哥你不是說，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她嗎？所以我就去問王姨啦！
她就帶我上山去采菌子了。”
小玉壺越說越開心，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興奮，小臉蛋兒都紅撲撲的：
“她說這幾天沒有下雨，所以菌子不多，隻能采下來整堆的按雜菌賣。
不過我認識了好多菌子呢！牛肝菌，鬆茸，雞樅，紅菇，竹根菌，露水娃兒，刷把簽……”
她一個一個數過去，如數家珍：
“王姨還帶我挖竹筍了！原來竹子的寶寶在地下那麼深的地方……買的人很多呢，應該很好吃吧！”
說到這兒，小玉壺微微頓了頓，抬眼看向遲歸:
“遲歸哥哥，小玉壺這樣算是有用的壺了嗎？
我已經當了好久好久的擺設了，現在我能自由活動了，我也想做一個有用的壺。”
“當然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擺設了，你賺了這麼多錢呢。”
遲歸笑著搖了搖手裏的毛票。
真的尊重她，就不要否定她的願望與價值。
誠然，哪怕不做主播，現有的點數兌換的錢也足夠他養著小玉壺很久，但是遲歸並不會那樣做。
因為現在的小玉壺，有了目標和想做的事的小玉壺，明顯更開心更快樂。
他要做的，是引導，而不是趁著小玉壺懵懂無知，把她捏造成自己喜歡的形狀的金絲雀。
“但是小玉，讓自己有價值，賺錢並不是唯一的途徑。”
遲歸拉著小玉壺的手，在石桌邊上坐下來:
“你能把《女史箴圖》這件國寶帶回來，已經是無數人想做但又做不到的事了。
你不是還答應了孫奶奶，有機會見到她女兒，要去拍她女兒的照片給她嗎？
我在直播的畫畫時候，你幫我和直播間裏的觀眾聊天，幫我用各種角度拍攝，這些都是有價值的事啊。”
他看著小玉壺清澈的眼眸，微微笑了笑：
“錢在生活中確實是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有許多事比賺錢更有價值。
如果做什麼都是為了賺錢，那就失去做這些事情的原本意義了。
以後你還是可以去山上采菌子，挖筍，但我希望你是因為喜歡做這些、想做這些去做，而不是隻為了換錢給我。
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冰冷的大櫃子，我希望你能不被任何東西束縛，過得快樂一點。”
“快樂嗎？”
小玉壺歪著頭想了想，對著遲歸甜甜的笑了起來：
“可是我在遲歸哥哥身邊已經很快樂了！做什麼都是快樂的！”
……這丫頭，講了半天，怎麼好像白講？
遲歸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這些東西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理解的，往後的日子裏，再慢慢教她吧。
接下來的幾天，遲歸沒有急著繼續開直播。
一來，礬製生絹需要花時間製成晾曬。
二來，楊玉華那邊也處理好了手頭上的工作，準備回來了。
《女史箴圖》的修複到底還是目前最要緊的工作，多拖一天，變數就更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