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
深夜,林北郡小鎮。
夜的寧靜,也執拗不過風的任性。
一個身著粗布衣,滿臉胡茬的男子正蹲在門口,滿臉愁容,他的影子在屋內的油燈照映下,蔓延向了遠方,和遠處的黑暗融為一體。
而男子旁邊,剛清理完的豬肉正擺在案板上,白白淨淨。
仔細看去,每一條肉都被切的極其工整,如同天工。
案板上嵌入的殺豬刀上還有斑斑血跡,也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別樣的妖冶。
男子站起身,慢慢的走到案板前,望著眼前的豬肉,眼睛內閃過一絲掙紮。
但很快,這一絲掙紮被一種名為仇恨的情緒所代替。
他慢慢拿起屠刀,在手中揮舞兩下,刀和人宛如一體的絲滑,周圍的風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幾道白芒閃過,眼前的漆黑被分割而開。
“走了,老兄弟。”
他低喃一句,向黑暗中走去。
順著刀尖滴下的血液,在這黑暗中,被吸食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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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烈,你幹什麼?”
“趕緊放下你手裏的刀。”
“救命啊,殺人了!”
在眾人慌亂的咆哮中,踹門而入的司空烈身體停頓了片刻,他扭頭盯著眾人簇擁的中年人,雙眼血紅,雙手摩擦著屠刀表麵,銳利的刀鋒割破手指也不曾感覺到。
在司空烈仇視下,主位的中年人眉頭一簇,便叱聲喝道:
“司空烈,你自幼痛失父母,是老夫收養你成人,今日你還想恩將仇報嗎?”
司空烈冷哼一聲,大聲罵道:
“劉老賊,二十年前你侵我家財,殺我父母,你自我小都把我當做寵物,你當我感覺不出來嗎?”
“司空烈,你怎麼能不識好人心呢?”劉家主旁邊的夫人連忙開口道,“沒有劉家主,這麼多年,你怕是早都被狼叼走了。”
“你當他是好心,這麼多年他把我養著,隔三差五旁敲側擊想問出當年我父母給我留下的什麼?”
“也是可笑,我連父母麵都沒見過,怎麼會知道他們還給我留下了東西呢?”
說著,司空烈身影一動,一個閃身到前一個護衛身後,手起刀落。
豬割管人割脖,殺豬我熟,殺人,手熟爾。
腹部,左胸,脖子,司空烈殺豬十年,豬哪個位置最薄弱,他一清二楚。
而平時嬌生慣養的老爺們,哪裏是一個帶著複仇信念的屠夫的對手,一片哀嚎聲過後,院子裏屍橫遍野。大地在月光的撫摸下,身披銀霞,唯獨坐在門欄處的那個血色身影周圍,一片黑暗。月色的溫柔也抹不平血影的悲傷,隻見他緩緩的拿出一個酒壺,倒向了前方。
司空烈輕笑了聲,努力回想著父母的樣子,卻絲毫沒有影響。
他隻知道自己叫司空,烈還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自己一直奉為救命恩人的家主所起。
是啊,他們叫什麼呢?
“父母,我又該去哪裏呢?”,司空烈想著想著,把酒壺拿到嘴邊猛喝了一口。
隨著嗚咽聲,少年腳下血中月時碎時圓。
風起月隱,不遠處小院的樹葉也發出嘶嘶的低吟,片片葉子落下,落在了他的肩頭。
悲傷彌漫,少年身邊那把破舊的殺豬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傷,輕輕的發出了顫抖。
寂靜,四周靜悄悄,世界的顏色在這一刻也全部隱去了光澤。
司空烈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走了多久。
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
他隻知道要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