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陽光暖洋洋灑在屋簷與水泥路麵,晃入居民的眼球中如此的耀眼,奈何北方的原野還是一如既往的荒蕪。
這天冰麵上依舊如往常般飄浮著幾層輕雲,冷風呼呼地吹著,將少年們放肆的笑臉凍得通紅。
“阿秋!前些日子上哪去啦不見影兒,這是逛街市去?”
“改天上我家喝酒啊!”
“……”
幾聲久違的嬉鬧問候過後,單秋悶聲不響裹緊外衣,揚上帽子脫離了人海。
這時候身前突然橫過來一道瘦小的人影,皮膚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雙手牢牢揪著他的衣袖,攔住了去路。
“誒男神男神,你啥前兒回來的啊?”
單秋停住腳,淡道:“讓開。”
攔住他的小個子叫秦蕾,是個從北京遷過來的高二男生,單秋也不明白這二貨的爹媽為什麼給自個兒子起了個女孩兒的名字,他也不多想,畢竟跟這人也沒多少交集,最主要的是,秦蕾給他的印象不太好。
秦蕾被冷嗆了一下,眼神變得委屈哀怨:“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咋還膈應我呢?”
見單秋不出聲,秦蕾又道:“那我那時候不也受人指使嘛,我拿了人家的錢,能不幹事兒嗎?我也不願意那樣兒啊…你就別膈應我了,我多崇拜你呀!那次之後,我連做夢都想著讓你教我散打,你就是我男神,看,上次你打的我口腔挫傷潰瘍化,我都沒舍得治!”
“……”
“你就教教我本事唄!我要學會你那兩下子,我瞧誰還敢再給我亂起外號。”想想今天在走廊上又有人喊他“娘炮”,秦蕾就恨得牙癢癢。
單秋被衣袖上這雙手搖晃得實在心煩難忍。他反手用力將秦蕾推了個踉蹌,掐煙丟下一句話。
“我勸你。就你這身板兒,以後就甭跟著顧斯僑瞎混,少參與那檔子事,少讓我再看見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路上嘈雜萬分,耳邊出其不意刮過摩托與三輪車的轟鳴聲,叫人越發心煩意亂。沒多久,肚子在被路邊包子鋪的香味兒不斷刺激下終於咕咕地響了,單秋撇了撇嘴,最終還是被吸引了過去,摸出兜裏打車剩下的三塊錢。
賣包子的男人是個胖子,他用油膩膩的雙手夾起兩個包子裝進袋子,氣流騰騰撲麵,連同笑容也油膩膩的。
單秋沒再多看一眼,接過後大步離開。
路上冷風不斷,吹的人心底冰冰涼,他下意識地將包子揣進懷裏,隻要胸口一暖洋洋的,全身也就不禁舒坦起來。
離開家的這半個月,突然回來,還真有些不大習慣了,單秋第一次發覺自己從小長大的北雀鎮,初春的空氣竟然是這麼的寒冷,寒徹心扉。
這個落後破舊的小鎮,是單家代代祖輩延續的地方,就像一架禁錮住他家血脈的牢籠,從來沒誰走出去過。
要說唯一混出點出息的,恐怕也隻有他爸單驍了。
那個年代提倡以讀書從商出人頭地,單驍讀完書後非去參了軍,一入部隊就是十幾年,退伍後參加考核就在本地當特警。
那幾年別提多風光,本就不大點兒的鎮上,就沒人不知道他們單家的。
單秋上小學的時候,家家戶戶的小孩兒們都愛跟單秋玩兒,說來也奇怪,人的磁場就是那麼的玄乎,單秋打小長了一張不會笑不會哭的臉,哪個大人見了都犯怵,但那些小孩兒偏偏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他也自然而然成了這片地無人不知曉的孩子王。
雖然從小就跟著單驍練習格鬥和散打,但單秋不喜歡打架惹事,單驍活著的時候,沒人敢惹他,犧牲了以後,就隻剩下他和單阿婆兩個人相依為命,單秋便早早扛起了家裏的擔子。他的命好就好在,有一個招人羨慕的人緣,鎮上跟他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們都明裏暗裏地遮護著單家。
單秋也不喜歡筆墨文字,由於家裏經濟情況的壓力,他很早就出身社會,時不時做份兼職。不過目前已經是一位烘焙師,沒人想到以他的性子最終會幹這個。
可他偏偏小小年紀,在這片領域悶聲不響摸爬滾打了一年之久,多少苦累也都撐過來了,前些日子剛爭得個好名次,才從學徒堆裏給熬出頭,跟著工作室兩位資深老師傅去了天津,見更大的世麵。
隻可惜並沒有如他所憧憬的那樣,有幸見到什麼商業大老板之類的,但的確領教到幾位非常厲害的西點大師及團隊成員,也悄無聲息地觀光了人家絕妙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