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新意的學校生活,每天變化的隻有不同的課表。
粉筆字在黑板上被抹去又覆蓋上新的痕跡;時間附著在在教室前的日曆上,又被撕下了幾頁。
大家都忙著學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有人會一直注意到教室靠窗角落裏發生的一切。
當然,除了當事人自己。
同桌的兩人這一周過得相當風平浪靜,相處別扭又帶著一絲詭異的和諧。
看似融洽,實則各懷心思。
李玨可以做到把旁邊人當空氣,但趙斯遠天性活躍,即使現在被迫收斂,長時間沒人說話,他也要被逼瘋了。
前座的兩個同學他不熟悉,不好天天跟人家搭話;而他的這個同桌…
下課總是坐在位置上寫作業,連個眼神都懶得施舍;偶爾課堂上老師讓同桌互相討論,兩個人也沒有交流,沉默地等討論時間結束。
兩張課桌並在一起不過兩米,架勢恨不得拉開十萬八千裏。
雖然每次不用開口李玨就會起身讓他出去,可趙斯遠卻不敢頻繁地麻煩這尊大神,動作都帶著小心翼翼。
畢竟——
萬一哪次打亂了李玨的寫題思路,還不得小命難保哇。
以前下課他總會去各個樓層找朋友聊天。現在不去找他們,也沒見得他們主動來找自己玩。
趙斯遠被困在小小的一隅空間,壓抑又沉悶,都不知道這幾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閑的沒事就手支著下巴看窗外,觀察那塊玻璃外飄過了幾朵雲,飛過了幾隻鳥兒。時間一長,幾乎快成下意識的動作。
度日如年。
終於,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周六早讀結束,這一情況總算得以緩解——
周練即將開始,為了防止交頭接耳,課間謝老師讓大家拉開桌子準備考試。
趙斯遠靠裏的位置不用動,任憑李玨將桌子拖開。
桌腿刮擦地麵的聲音略有些刺耳,縫隙逐漸拉大,一道不算寬闊的距離橫亙在兩張課桌之間。
晃動中,李玨的文具袋掉落,筆橡皮尺子“嘩啦啦”散落一地。
早讀下課大家都忙著打水上廁所,走道人來人往,李玨拾筆的手好幾次差點被踩到,局促地收回。
有幾支滾得比較遠了,正準備伸長了手去夠,視野下移——
忽然,另一隻手出現。
它動作迅速地撿起它們,還順便擦了擦上麵的灰,輕輕遞過來。
那手虎口上的小痣映入眼簾。
電光火石間,李玨接過筆,受到幫助後的大腦反應比嘴巴快。
他下意識說了句:
“謝謝。”
語氣很平淡,像隻是隨口一說。
不成想,這尋常的兩個字好像很灼熱,隻見那手頓了一下,而後像被燙到般猛地縮了回去。
“呃…唔。”他聽見手的主人含糊地回答。
李玨後知後覺,忽然也不自在起來。
想多說些什麼找補,又覺得不太合適。最後隻得欲蓋彌彰地眨了眨眼睛,將雜亂的文具收拾好,桌麵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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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斯遠同樣不知所措。
短促重複的發音回蕩在腦海,讓他有些恍惚。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謝…謝?
隨著兩人距離的拉開,壓抑的感覺也隨之減輕了不少。看到李玨的東西滾到附近,他並沒有多想,下意識就撿了起來。
他沒想到李玨竟然會對他說謝謝。
即使他知道那句“謝謝”可能和自己的舉手之勞一樣,不過是一個人的下意識反應。
但他還是很震驚這兩個字是從李玨口中說出的,話語指向還是自己。
他們之間可以互相咒罵,可以道歉,可唯獨“謝謝”二字,從未被納入交流的語言庫。
劍拔弩張的日子似乎已經很遙遠了。趙斯遠不主動挑起爭端,他們之間不再像高一時那般總是惡語相向。
這是好事嗎?
趙斯遠不知道。
他也不要求什麼,能當陌生人就好了,也沒指望兩個人能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