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月再次醒來,已經昏睡了三日有餘。
她問起周硯澈在哪兒時,花西星沉默的將一紙和離遞到了她手中。
花中月盯著那張紙,剛複血色的臉龐又見煩愁:“殿下是因為母親簽下的死契才這麼做的嗎?”
“是。”花西星恩怨分明,但看著花中月這般,他不解道,“妹妹,你不會還想與他……”
花中月堪堪倚在軟枕上,歎了口氣:“算起來仇恨,殿下是他們的孩子,還真脫不了幹係,不過,哥。”
她肅然道:“死契,是先皇明景帝頒給昭啟娘娘的口諭。”
花西星微微吃驚:“不是周硯澈的母後自作主張……”
花中月擺擺手:“此事爹也知曉,你回去一問便知,這是與他周家的皇位有關,殿下當初是嫡皇子,昭啟娘娘做這件事看起來也是為殿下著想。”
花西星一愣,隨即不悅地道:“最後還不是她懿旨定下,才讓太後趁機威逼死母親。”
“不是她。”
花中月此言一出,花西星又滿腹疑團:“死契上印記,可是真真切切的昭啟娘娘的私印,難道這也有假?”
花中月道:“哥,我問你件事,母親,昭啟娘娘,太後,你怎麼看她們的情誼。”
花西星想了想:“母親與昭啟娘娘關係更近些。”
花中月點頭:“對,她們一直是密友,就算昭啟娘娘進了宮,當了皇後,依然與母親往來不斷。正因為昭啟娘娘珍惜這段情誼,她當即忤逆了先皇,不答應死契一事。先皇念及夫妻情分,隻是大怒,日日冷落於她,連殿下也不讓他們母子多見。母親得知後找昭啟娘娘想要簽契,昭啟娘娘直接下令不許她再進宮。”
說到此,花中月望向花西星,神傷難抑:“哥,你還記得我那段時日,非吵著母親要進宮玩,母親怎麼說的嗎?”
花西星看著妹妹的臉,想起她幼時哭得慘痛,問母親是不是皇後娘娘不喜歡月兒了。
母親在旁也抱著她跟著哭,嘴裏一直念叨著:“月兒乖,皇後娘娘不是不喜歡了,是太過喜歡我們,勝過了喜歡她自己。”
“勝過了,喜歡她自己……”
花中月喃喃地重複了一句。
等到懂事再想起這句,她終於明白母親為何在得知昭啟娘娘仙逝後,會哭到無淚,哭到眼盲。
宮中四方之地,夫君無情相待,日複一日的孤寂淒涼。
她那般多情重情的女子,哪裏能熬得過去。
花中月吸吸鼻子:“死契上的印是太後落的。”
花西星難以置信,花中月肯定道:“死契最考驗人心,一張紙就讓人賣命,全靠簽死契人的一念之間。太後生怕她的印無足輕重,召不來母親,她拿來昭啟娘娘的舊印,最終完成了死契,我親眼見到的,回來爹娘還讓我發誓不能說出去。”
“這……”花西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花中月平靜地說:“哥,你知道娘去世後,我為什麼三年都沒開口說話。”
宮內叛亂,他們的母親因護佑太後而死,花西星一直以為是他妹妹接受不了母親的去世才那般的。
花中月卻解釋:“因為昭啟娘娘說,萬一哪天她不在了,就讓我裝個啞巴,遠離皇宮,讓宮裏的人徹底忘記我。那時不明白她是何用意,後來太後假惺惺地接我了入次宮,把我一個人扔在禦花園,我才決定聽昭啟娘娘的話。”
有人送來湯藥,花中月咕咚咕咚的喝完,帶著些口裏苦澀道:“哥你看,母親的仇怨該往何處。”
花西星摩挲著碗角,思量片刻,溫和朝她笑道:“何時回去?”
花中月調皮道:“等玩得花光哥哥的錢再回去。”
花西星一戳她的額頭:“那不行,不是不讓花,大哥來信說下月要成婚了,我們都得回去。”
“真的?”
十天後,花西星先遣人將花中月送回了花府。
在花府裏花中月住了兩三天,第四天她爹花崇凜臉色鐵青的回來了。
“爹,您怎麼了?”
花崇凜凜然正色地問:“你和賢王殿下情分斷了?他待你不好?講實話!”
花中月莫名其妙:“沒有啊,待我很好啊。”
“老夫就知道。”花崇凜氣得胡子一吹,作勢拿起撣子要打,花中月趕忙跑了出去,花崇凜在後麵籲籲地追她,嘴裏還訓誡道,“和離書豈能兒戲!他若打你苛待你,老夫自會帶你回來,如今這你也亂寫?”
花中月站得遠遠的大喊冤枉:“不是我寫的!爹,您慢點。”
“不是你,殿下怎麼會說已與你和離,老夫竟一點也不知道。”
“我……”
花崇凜最了解他女兒的淘氣,可這次真不是花中月所為,她霎時有口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