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四十四，我叫車咯？”狹窄的客廳裏，媽媽麻利地帶好口罩，眼神穿過老花鏡看向拉著行李鏈的陳舒安。
“打車？”陳舒安心裏是雀躍的，畢竟可以不用站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去上學，可以不用拉著大包大包的行李奔走......剛好因為過節外婆給自己發了一百塊的紅包，打完車還能剩點......沒關係的，一個月隻回一次家，這不算浪費。
“好誒！”陳舒安心裏喘了一口氣，尾音翹著回答。“老媽你和我一起去？”
她心裏是想的，畢竟父母離異後，媽媽總是陪在她身旁，隻要有媽媽在的地方就有安全感。但是現在快六點了，過去再回來得好晚了，也不是沒有一個人打過車。
她心裏還是期待著的。預料之中的，媽媽答應得很痛快。“真的嗎媽媽？”矛盾的雀躍感還是不斷地湧現。
“是是是啦，還走不走啦，咳！”
......
今晚是返程高峰期。導航上有兩道長長的紅色——想來得堵上好一會了，天色因為由夏轉秋的緣故，已經提前轉暗了。
媽媽回家可得好晚。
“要不你別去了老媽，我自己也可以。”陳舒安的臉淹沒在黑暗中，靠著微微射進的路燈，朝著媽媽的方向悄悄說著。悄悄的，她不想被誰聽去了。
“嘿呀......”悄悄的，媽媽也同樣悄悄地回複她，燈光隨著她搖頭擺動的發絲蕩漾。
預料之中的，媽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果不其然，車到半路堵住了，一走一停停停停停停，便不動了。陳舒安拉開電腦包，包裏的平板、電腦、英語書、筆、筆盒、眼鏡一同漲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她拿出平板，打開語言學綱要的筆記開始劃一行，寫點“批注”，寫點“思考”。車晃得她難受極了，那股專屬車的油箱味死命地鑽進她的身體裏，快要嘔出來了。
實在忍受不住，她腦袋一歪，合上眼睛，打算小睡一會兒，餘光中瞥見媽媽在手機上做著什麼——一定是那些煩人的不安生的客戶，雖然這樣罵著，但陳舒安還是希望客戶再多點的好，這樣她們的生活才能好。
每次這樣想著，她心裏就會有萬分的感慨和萬分的難過。她今年也快二十了，上著大二，同齡人不少都能賺點富餘錢，隻有她勉強改幾篇小學生初中生的作文賺點外賣錢，還不夠幾頓飯的，得靠著媽媽的工資維持生活。
得做點什麼才是。她輕輕呼喚媽媽靠近點，雙手纏著媽媽的手臂，靠在媽媽的肩頭，蜷著半身，她沉沉地睡著了。
那紅的燈光，那白的刺眼，都從前麵車窗的空曠處照著她倆。我一定像極了寄生榭。想著想著，陳舒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地合眼，一定得改變點什麼。
媽媽那句掛在嘴邊的:“我已經不再年輕了......要是我年輕時多受點挫折，說不定現在我們的生活水平就上了個台階了......”重複重複，在陳舒安的夢中重複，是了錢，她需要賺很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