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太陽像是發了狂,炙烤著皮膚,空氣中的氣流凝固了一般,使人覺得憋氣。
陳玉穿著洗的發黃的背心,坐在門前的樹墩上,麵色平靜,身後的木門比他歲數還大,上麵貼著對聯,
上聯:責任製鮮花滿地,
下聯:大包幹碩果滿園,
橫批:春回大地。
陳玉心中近乎哀嚎的控訴著:“賊老天!十一年啊!老子剛剛買了房,買了車,還有一筆存款,還沒來得及享受,又他媽回農村了,還是1983年,你坑死老子啦!”
陳玉此刻,痛徹心扉,幾度想到了自殺,最終都以怕疼而失敗。
盡管陳玉無數次想過,如果能重來一次,自己一定要怎樣怎樣,但一想到自己那120平三居室,35萬SUV,還有20萬的存款,心髒就不住的抽痛。
接著,
陳玉又興奮了起來,自己可是重生唉,站在時代浪潮上的人,仰望星空的先知,隻要自己略施小計,哪還在乎什麼120平三居室、35萬SUV和20萬的存款?
陳玉抹了把濕潤的眼睛,還是好舍不得。
陳玉總結了下,麵臨自己的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重生在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全麵改革開放的1982年;
壞消息是:自己上輩子的生卒年是......1992年9月27... ...
靠啊!
哪有人重生在自己沒出生的十年前的?
“哥,吃飯了。”
身後的黃土房裏走出一個小男孩,灰撲撲的小臉繃著,站在黃土房門口,喊陳玉。
這是陳玉的弟弟,叫陳生,6歲,還有個妹妹,叫陳元,也是6歲,這對兄妹是龍鳳胎。
陳玉比他們大11歲,今年17。
“好。”
陳玉回頭看著素未謀麵的親弟弟,撓撓頭,尬笑著應了聲。
他們的父親早些年是大隊的勞動模範,有一年下大暴雨,組織人去搶修水壩,勞動模範當然是衝鋒在前的,
然後,
沒回來。
他們的母親很傷心,為了不讓孩子們跟著他過苦日子,所以拿著隊上補償的錢,獨自去大城市討生活了。
生活是充滿戲劇性的,
陳玉獨自拉扯著弟弟妹妹,靠著分的一畝5分地,就這麼過了兩三年。
陳玉回到屋裏,黃土房分東西屋,中間是外屋地,有兩個鐵鍋土灶,能做飯做菜,能燒炕取暖。
陳生蹲在灶坑前,從裏麵扒拉出一個烤的焦黑的大地瓜,用燒火棍把地瓜上碳黑的部分敲掉,露出裏麵焦黃的地瓜肉。
陳玉正等著陳生把其他地瓜從灶坑裏扒出來,卻沒想到,陳生直接用大筷子把烤地瓜拿到了後門前的小木桌上。
“就一個嗎?”
陳生回頭看著哥哥,眨眨眼,哥哥今天是怎麼了?
“還有一個當晚飯。”
陳玉愣了愣,所以,家裏能吃的東西,一共就倆地瓜是嗎?
也行吧,總體來說,不算家徒四壁,還有倆地瓜呢。
陳生熟練的把地瓜分成一大兩小三份,大份留給陳玉,小份放到一邊,然後,拿著另一個小份去了東屋。
“小元,先把飯吃了,再吃藥。”
“嗯。”
陳玉走到東屋門口,倚著門框,看陳生把烤地瓜一點點喂給生病的妹妹,然後,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一角報紙疊的紙包,打開之後,有三個白色小藥片,
把藥喂給妹妹吃了之後,又小心翼翼地把報紙重新疊好,塞到妹妹枕頭下。
陳元吃藥地時候,應該很苦,稀疏幹黃的兩條小眉毛緊皺著,然後,衝著陳玉勉強笑了笑,喊了聲“哥哥”,
就又躺下了。
陳玉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裏確實想著,小丫頭感冒了,就連吃地瓜都沒辦法吃到飽,可不行。
兩兄弟坐在小木桌前,沉默的吃著地瓜,
這地瓜,你還別說,又香又甜,軟糯可口,可惜,太少了。
“哥,我下午不去上學了,在家照顧小元,你不用擔心,去地裏忙活吧。”陳生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