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永清見林大錘一根筋,就繼續說道:“林書記,東北政府為這事兒也曾派調查組來過,也想把它弄開看個究竟,後來又放棄了。”閻永清的意思很明顯:決策者處事一定要慎重,千萬不可頭腦發熱,重蹈覆轍。
“為什麼呢?”洪濤很想知道個中原委。
“當時調查組認為,既然進出口都在這兒,把這兒炸了,那不就成了死葫蘆了,裏麵就是有金銀銅鐵它也得生鏽,何況是糧食呢,悶著不透氣,肯定得變質。”閻永清解釋著。
“那當時就沒想法子挖一挖?”林大錘覺得調查組就這麼看看就下結論實在荒唐。
“挖了,造地庫的水泥鋼筋,都是小鬼子從他們國內運來的,鋼鋼硬,又厚實,砸了幾下,根本砸不動,也就都泄氣了。”
林大錘可一點兒也不泄氣。他瞧了一眼洪濤,笑著說:“那50萬斤指標還指望著它呢,除非我進去了找不到好糧食,這才算完。”
洪濤就喜歡林大錘不服輸的勁兒,鼓勵他說:“你呀,總想走捷徑。指標的事以後再說,不過,開荒隊晚兩天沒多大關係。你們一方麵要想辦法把這洞口打開,另外,你們剛才說的那個莊大客氣非常重要,要抓緊把他爭取到尋糧這支隊伍裏來,具體怎麼幹,咱們回去再研究。”
林大錘回到縣裏天已經黑了,本來想開個碰頭會,因為事先沒通知,隻好等明天了。
六輛大卡車出了龍脈縣城,一路高歌,來到了墾區。下了車,劉美玉和金曉燕拿了行李沒顧上找自己的宿舍,就先去探看她們未來的“家”--亙古荒原。荒原真遼闊啊,無邊無際,一直連接到天邊。站在荒原上,天、地、人三者,自己儼然就是頂天立地的巨人。她倆躺在荒原上,感覺就像追日的誇父……視野從未這樣開闊過,天湛藍湛藍的,淡淡的雲像一片片輕紗在緩緩地移動。陽光灑滿了全身,身下是未開墾的處女地,軟軟的、鬆鬆的、熱熱的,泥土的清香一陣陣地沁人心脾,第一次享受這荒原上溫煦的陽光和清爽的風,讓人感覺無比的愜意。她倆就這樣靜靜地躺著,“天當被子地作床”來形容此刻的感受,再真切不過了。暑氣蒸騰著,那是大地的躁動。閉上眼,這兒是她們夢開始的地方,也是將要用青春和熱血來書寫壯麗人生的地方。
離她倆不遠,有一排排剛剛搭起的馬架子。所謂馬架子是一種用樹枝搭成的簡易房,牆是用樹幹編成的,上麵再用摻上麻絲和碎麥稈的土和成了泥抹平。房頂也是用樹幹鋪就的,樹幹上再鋪上草簾,然後用土一壓,馬架子就成了。如果用作宿舍,那麼再用樹幹在屋裏貼牆搭起兩排架子,在架子上麵鋪上木板,長炕就完成了,中間砌一條火龍就是宿舍了。如果要用作辦公室,那麼隻要在長條的馬架子裏隔出一些小間,搬些桌椅就可辦公了。在最外邊的那座馬架子上,樹枝搭起的拱門上“墾荒大隊”四個大字赫然醒目。在門口的空地上停著兩台拖拉機,這是小夥子們最感興趣的。
武大為盯著兩台小火犁機看了一會,笑著說:“這玩意兒還挺新的。”
“是外國產的吧?什麼牌子呢?”王金龍瞧著那上麵的外文,好奇地問。
“這台是德國造的哈拉馬庫,那台特比爾是美國造的。”武大為像個內行似的。
“小鬼子在這兒作了孽,也算給咱們開荒大隊積了點德。”郝前進歡喜地說。
看著王金龍躍躍欲試的樣子,武大為鼓勵道:“王金龍,你開過坦克,還擺弄不了這玩意兒?上去試試這倆家夥怎麼樣?”
“試試就試試!”王金龍登上了駕駛座,搗鼓了半天也沒動靜,然後他下車叫人踩著油門,自己找來一根繩,在一個輪子上繞了幾圈,猛地一拉,排氣管發出一連串突突突突的響聲,冒出了黑煙,激動的歡呼立刻在周圍的人群中爆發出,那歡樂的呼喊伴隨著拖拉機的突突聲震撼了這千年莽原,一聲接一聲,一聲高過一聲,經久不息。大家把王金龍舉了起來,拋向空中,再接住後又拋向空中,這是戰士們宣泄歡樂的最好方式。
巨大的歡呼聲打破了兩位姑娘的美夢,不知什麼時候也被卷入到歡樂的大海中。
金曉燕看著這激動人心的場麵,不由感歎道:“他們怎麼不知道累呢?”
“一個人要是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標,它所產生的作用力是難以估計的,你不覺得上次洪師長找我們談話之後,在我們身上也有著明顯的變化麼?”聽了金曉燕的感歎,也引發了劉美玉的感慨和思考。
“什麼變化?”金曉燕望著身邊的夥伴問。
“血液裏仿佛有什麼在燃燒,渾身憋足了一股子勁,想盡快找到發泄的地方,好讓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至少不會再在等待中唉聲歎氣,怨天尤人……”劉美玉盡可能地想把她自己的感受表達好。
“別說了,快看!”
王金龍駕著鐵牛突突突地奔跑起來,狂歡的人們跟在鐵牛的後麵歡叫著追趕著,就像大江裏的浪,一浪推著一浪,一浪卷過一浪。鐵牛繼續歡樂地突突突地跑著,可是沒跑多遠卻突然停了下來,王金龍回過頭來對大夥說:“快把那雙輪的五鏵犁掛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