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夜,燈籠高掛,漁船搖曳,船燈閃爍。
施硯榛梳洗出來後,就見一少年郎斜倚鏡台前,慵懶閑適,隨意撥弄著妝匣裏的瓔珞珠環。
聽見動靜,他扭頭朝她看過來。
粲然一笑,“你洗好了?”
這話聽來有些曖昧,施硯榛抿唇不搭腔,隻是盯著他看。
彥浮生坐直身子,端正態度,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你已承認我了,既然是夫妻,同床共枕也無不可。”
“……”
話雖是如此說,可……
施硯榛無意識握緊手,她還沒準備好。
適時,彥浮生道:“你若還未準備好,我也能理解,反正是兩年不曾見,不曾親昵,不曾事事分享,不曾牽手擁抱罷了……兩年都能忍受,區區幾日,我也是可以的。”
說罷,他便起身去了裏間,抱起了自己剛抱過來的的被褥枕頭作勢離開。
“……”
施硯榛想起他方才委委屈屈的表情和聲音,追到門外,又見轉角那抹孤寂背影,登時心有不忍心生愧疚。
試探了半月之久,她已然相信了他口中的話。
他們本就是夫妻關係,同床共枕本為天理,這半月,是他體諒關心她,這才與他分屋睡。
今日他開開心心,本以為她回心轉意,不曾想,她還是戳中了他的傷痛處。
多少是她大題小做,過分矯情了。
想至此,她衝出去追趕他。
穿過他消失的轉角又往前走,路過暖黃燈光下的寶瓶門時,被人攥住了手腕,而後往後一拉,她被迫往後轉,撞入了一個堅硬溫熱的懷抱中。
施硯榛欲掙紮,頭頂一聲低沉嗓音叫她動作停止。
“娘子。”
彥浮生鬆開她,施硯榛往後退了幾步。
夜涼如水,淨月流淌。
竹影婆娑,人影交錯,少年立於廊亭之下,眉眼溫和,愛意滿溢。
“這個方向,娘子又如此匆忙,是要去找我嗎?”
施硯榛心有答案,卻臉皮薄說不出口。
餘光下,她看到彥浮生腳下的被褥,“被褥髒了。”
彥浮生輕飄飄瞥了一眼,唇畔笑意加深,“是呢,那該如何是好呢?”
他的眸色幽深,笑意蔓生,語調上揚若勾子吊人,“娘子可否收留我一晚,我保證,安分守己,絕不越雷池半步。”
施硯榛扭過頭,別別扭扭地捏起裙角,“今夜,便收留你,待被褥洗幹淨後,再回去。”
彥浮生臉上的笑容徐徐綻開,笑容如波紋清泉,漾至滿臉,漆黑雙眸中泛出柔柔光芒。
他弓起身子與她平視,笑容奪目璀璨,“多謝娘子。”
……
少年抱起髒兮兮的被褥,亦步亦趨地跟著施硯榛。
尺容走過來要主動接手被褥,施硯榛走在前麵,清楚無比地聽到彥浮生“悄悄”給她說:
“洗慢點,最好是不要幹淨。”
“……”
“……”
她不知曉,此時此刻的她,唇畔洋溢著清淺微笑,那笑意,蔓延至全臉,甚至是全身心。
彥浮生注意到了,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
尺杳抱了新的被褥過來,施硯榛整理好床鋪,便不知所措尷尬了起來。
但彥浮生沒有絲毫尷尬,自來熟的很。
他指了指裏麵,“娘子睡裏麵,躺好了我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