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六年杏月,金陵城煙雨匆匆,楊柳堤岸,水榭歌台,一派鶯歌花好處。
春風吹拂,烏衣巷的燕子掠過紙醉金迷的秦淮河畔,飛入了教坊司的一處隱秘據點。
李湘君在媚香樓二樓裏間的軟榻上醒來,一旁的鴇母李貞麗趕忙上前服侍她起身。
李貞麗說是李湘君的鴇母,實際隻是一位出身教坊司,比李湘君大不了幾歲的大丫鬟。
李貞麗見李湘君神情恍惚,目光呆滯,還以為殿下這會子受凍了。
“殿下,金陵二月天氣寒涼,加件衣裳再起吧。”
李貞麗話語間憂心忡忡,特地去衣櫃裏取出了之前懷隱王相贈的白狐裘披風。
其實李湘君並非受涼了,而是新來的異世之魂正在適應這個身體。
軟榻上雖年幼卻初現傾國傾城容貌的少女名喚李香君,是南京城秦淮河最負盛名的雅妓。
而現代曆史係的研究生李湘君在連熬了三個日夜撰寫明清史論文,不料一夕猝死,穿越進了這位年僅十五歲的歌姬身上。
這位“李香君”並非曆史上真正的明末秦淮八豔之一,而是話本小說《桃花扇》的女主角。
直到李湘君穿越到女主角身上,這才發現了隱藏在話本小說背後,她的秘密身份——崇禎帝“夭折”的長女坤儀公主。
李湘君麵上有些呆愣任由李貞麗的擺布,直到白狐裘穿戴好,李湘君這才回過神來。
“貞麗,前段時間神京有什麼消息傳來?”
李湘君眉頭微蹙,現在正值明末清初之亂世,她現在的身份敏感,如果不早做準備,很可能在清軍南下之際,葬身賊人之手。
李貞麗看著美人連皺眉都這麼好看,一時間竟有些神往,饒是她在教坊司見過這麼多美人,卻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李湘君一根手指頭。
“殿下向來不關心這些事兒,今兒個怎麼突然提起。”
若是以往的李香君,確實不會關注京城的事。她幼時和兄長相依為命,長大了才知曉自己被拋棄的真相。
也是當年的崇禎皇帝太過心狠,雖說皇室生雙胎是不祥之兆,隻是當年恰逢後金圍攻京城。
這對龍鳳胎甫一出生就遭到了崇禎皇帝的厭棄。若非周皇後苦苦哀求,這才保全了兄妹倆的性命。
兄妹倆剛滿周歲,便被送往了留都南京,他們雖上了皇室的玉牒,卻被迫“夭折”。
李香君一向天真不諳世事,愛恨分明,對這位父皇多有怨懟。
李貞麗沒有多想,直言道。
“殿下,正月裏今上揖拜閣臣,隻內閣首輔周延儒一人在朝,後稀稀拉拉才湊足了一半文武官員,這才舉行了朝賀禮。”
李貞麗語氣裏暗含擔憂,雖說公主不受皇上待見,但覆巢之下無完卵。
“嗯”,李湘君隻是神情淡淡地應了一聲。
見此,李貞麗覺得王爺將這位親妹妹保護得太好了,對朝野之事一概不通,不過畢竟女子不得幹政,李貞麗隻希望公主殿下可以一直天真如初。
此時的李湘君卻從她短短幾句話裏分析出了關鍵信息,她剛研究完明清史料,自然對這段內容耳熟能詳。
現在的明朝已經進入覆滅的倒計時了。
“貞麗,替我取一份邸報。”
李湘君披著白狐裘,頸邊圍著一圈潔白無瑕的狐尾,襯得她精致的眉眼又添三分清冷。
聞言,李貞麗有些訝然,她麵上不動,順從地應和。
“是,殿下,奴婢喚木丹進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