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樹、心燭、心燈,立刻搶過去護住了心湖。
百曉生的雙眼怒凸,瞪著李尋歡,臉上的肌肉一根根抽動,充滿了驚懼、懷疑和不信--他似乎死也不相信李尋歡的飛刀會刺入他的咽喉。
他的嘴唇還在動,喉嚨裏"格格"作響,雖然說不出話來,可是看他的嘴唇在動,已可看出他想說什麼。
"我錯了--我錯了--"
不錯,百曉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隻有一件事弄錯了。
小李飛刀比他想象中還要快得多!
百曉生倒了下去。
李尋歡歎了口氣,道:百曉生作兵器譜,品評天下兵器,可稱武林智者,誰知到頭來還是難免死在自己所品評的兵器之下。
心湖財次合什為禮,滿臉愧色,道:老僧也錯了。
他麵上忽又變色,失聲道:那叛徒呢?
單鶚竟趁著方才那一瞬息的混亂逃了出去。
像單鶚這種人,是永遠不會錯過機會的,他不但反應快,身法也快,兩個起落,已掠出院子。
少林門下還不知道這件事,縱然看到他,也絕不會攔阻,何況這是首座大師的居座,少林弟子根本不敢隨意闖入。
他掠過那小亭時,阿飛正在掙紮著爬起來--百曉生和單鶚點穴的手法雖重,但也還是有失效的時候。
單鶚瞧見了他,目中立刻露出了凶光,他竟要將滿心的怨毒全發泄在阿飛身上,身形一折,嗖的掠過去。
阿飛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哪有力氣抵擋。
要殺這麼樣一個人,自然用不著費什麼功夫。
單鶚什麼話也沒有說,鐵拳已擊出,少林神拳名震天下,單鶚投入少林十餘年,功夫並沒有白練。
這一拳神充氣足,招重力猛,要取人性命就如探囊取物--單鶚早已算準殺了他之後再逃也來得及。
誰知就在這時,阿飛的手突然刺出。
他的的後發,卻先至!
單鶚隻覺自己的咽喉驟然一陣冰涼,冰涼中帶著刺痛,呼吸也驟然停頓,就仿佛被一雙魔手扼住!
他麵上的肌肉也扭曲起來,也充滿了恐懼和不信--這少年出手之愉,他早已知道的。
但少年卻又是用什麼刺入他咽喉的呢?
這答案他永遠也無法知道了。
單鶚也倒了下去。
阿飛倚著欄杆,正在喘息。
心湖他們趕來時,也覺得很驚訝,因為誰也想不到這少年在如此衰弱中,仍可置單鶚於死地!
一根冰柱,劍一般刺在單鶚的咽喉裏。
冰已開始融化。
這少年竟隻用一根冰柱,就取了號稱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心鑒的性命。
心湖望著他蒼白失血的臉,也不知該說什麼。
阿飛根本沒有瞧他們一眼,隻是凝視著李尋歡,然後他臉上就漸漸露出一絲微笑!
李尋歡也正在微笑。
心湖的聲音很枯澀,合什道:兩位請到老僧--阿飛霍然扭過頭,打斷了他的話,道:李尋歡是不是梅花盜?
心湖垂首道:不是。
阿飛道:我是不是梅花盜?
心湖歎道:檀越也不是。
阿飛道:既然不是,我們可以走了麼?
心湖勉強笑道:自然可以,隻不過檀越--檀越行動還有些不便,不如先請到--阿飛又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這不用你費心,莫說我還可以走,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心燭、心燈的頭也垂了下去,數百年來,天下從無一人敢對少林掌門如此無禮,他們現在又何嚐不覺得悲憤填膺!
但現在他們卻隻有忍耐!
阿飛已拉起李尋歡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一走入寒風中,他的胸膛立刻又挺起--這少年的身子就像是鐵打的,無論多大的折磨都無法令他彎下腰去!
李尋歡回首一笑道:今日就此別過,他日或當再見,大師請恕我等無禮。
心樹道:我送你們一程。
李尋歡微笑道:送卻不送,不送即送,大師何必著相?
心樹也笑道:既然送鄧不送,送又何妨,檀越又何必著相?
直到他們身形去遠,心湖才長長歎了口氣,他雖然並沒有說什麼,但這不說,卻比說更要難受。
心燭忽然道:師兄也許不該讓他們走的。
心湖沉下了臉,道:為何不該?
心燭道:李尋歡雖未盜經,也不是殺死二師兄的凶手,但這還是不能證明他並非梅花盜!
心湖道:你要怎樣證明?
心燭道:除非他能將那真的梅花盜找出來。
心湖歎了口氣,道:我想他一定會找出來的,而且一定會送到這裏,這都用不我們關心,隻有那六部經--盜經的人雖已找到,但以前的六部藏經都早已被他們送走了,他們已將這六部經送給了誰?
這件事幕後是否另有主謀的人?
李尋歡不喜歡走路,尤其不喜歡在冰天雪地中走路,但現在卻非走不可,寒風如刀,四下哪有車馬?
阿飛卻走慣了,走路在別人是勞動,在他卻是種休息,每走一段路,他精力就似乎恢複了一分。
他他們已將自己的遭遇全都說了出來,現在李尋歡正在沉思,他眺望著遠方,緩:樂說你不是梅花盜,我也不是,那麼梅花盜是誰呢?
阿飛的目光也落在遠方,道:梅花盜已死了。
李尋歡歎了口氣,道:他真的死了?你殺死的那人真是梅花盜?
阿飛沉默著,眸子裏一片空白。
李尋歡忽然笑了笑,道:不知你有沒有想到過,梅花盜也許不是男人。
阿飛道:不是男人是什麼?
李尋歡笑道:不是男人自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