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蓋並沒有釘封,立刻被掀起。
就在這一刹那間,上官金虹冷漠的臉像是突然變了。
其實他臉上還是完全沒有表情,甚至連眉都沒皺,嘴角都沒有牽動。
但也不知為了什麼,他整張臉卻仿佛突然全都改變了。
竟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又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層硬殼的假麵具。
他不願讓人看到他現在真正的麵目。
世上大多數人都有這麼一張麵具的,平時雖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時,就會將這張麵具戴起來。
有人是為了要隱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為了要隱藏自己的憤怒,有人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以笑臉迷人,有人是為了要叫別人怕他。
也有人是為了要隱藏自己的恐懼!
上官金虹是為了什麼呢?
棺材裏果然有個死人!
這死人赫然竟是上官金虹的獨生兒子上官飛!
上官飛死的時候李尋歡也在瞧著。
他不但親眼瞧見荊無命殺死上官飛,而且瞧見荊無命將屍體埋葬。
現在,這屍體又怎會忽然在這裏出現了?
是誰掘了這屍體?
是誰送到這裏來的?有什麼目的?
李尋歡目光閃動著,似乎想得很多。
上官金虹臉上的麵具卻似越來越厚,沉默了很久很久,目光突然向李尋歡一字字道:"以前你見過他?"李尋歡歎了口氣,道:"見過!"
上官金虹道:"現在你再看到他有何感想?"
屍體已被洗得很幹淨,並不像是從泥土中掘出來的,芽著嶄新的壽衣,身上既沒泥沙,也看不到血漬。
隻有一點致命的傷口。
傷口在咽喉上,入喉下七分。
李尋歡沉吟著,道:"我想……他死得並不痛苦。"上官金虹道:"你是說他死得很快?"
李尋歡歎道:"死,並不痛苦,痛苦的是等死的時候,看來他並沒有經過這段時候。"上官飛的臉看來的確像是比活著時還安詳平靜,就像是已睡著了。
他臨死前驚懼的表情,已不知被誰抹平了。
上官金虹的臉雖能戴上層麵具,但眼睛卻不能。
他眼睛似有火焰燃燒,盯著李尋歡,一字字道:"能這麼快就將他殺死的人,世上並不多。"李尋歡道:"不多,也許不會超過五個。"
上官金虹道:"你也是其中之一。"
李尋歡慢慢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是其中之一,你也是。"上官金虹厲聲道:"我怎會殺死池?"
李尋歡淡淡道:"你當然不會殺他,我的意思隻不過是要你明白,能殺他的人,並不一定是要殺他的人,殺了他的人,也並不一定就是能殺他的人。"他慢慢的接著道:"這世間常常有很多意外的事發生,本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得到的。"上官金虹不再說話了,但眼睛還是盯著他。
李尋歡的目光已變得很溫和,甚至還帶著些同情憐憫之色。似乎已透過了上官金虹的麵目,看到了他心裏的悲哀和恐懼。
他一直都在侵犯別人,打擊別人。
現在,他自己終於也受到打擊,而且不知道這打擊是從哪裏來的。
血濃於水,兒子畢竟是兒子。
無論對誰說來,這打擊都不算小。
上官金虹似已有些不安,鐵石般的意誌似已漸漸動搖。
李尋歡目中的這份同情憐憫,就將是一柄鐵錘,他臉上刀刻核桃殼般的麵目,幾乎已被打得粉碎。
他已無法忍受,突然道:"你我這一戰,遲早總是免不了的。"李尋歡點了點頭,道:"是免不了的。"上官金虹道:"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