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江謹言破天荒的一句話也沒說。
始終保持抻著腦袋看向車外的動作,一動不動。
秦瀝川頻繁的向他投去探詢的視線,都被對方無視了。
時間還早,兩人又沒什麼急事,秦瀝川索性調轉方向盤將車開往了郊外。
行了半晌了,發呆中的江謹言才回過神偏頭發問:“我們去哪兒?”
“隨便逛逛。”
江謹言沒有再多問,隻是淡然的看著周遭飛速後退的景物,心底一片惆悵。
上一世他覺得自己的死是王子陸跟晏菲菲的勾當,可刨根究底誰也脫不開幹係,包括他自己。
哪一個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或許就是他到最後的最後開始恐懼和遲疑自己與秦瀝川之間的關係了吧。
過分的想要擺脫,說服不了自己就拚了命的去說服別人,一如今天小醜般的江謹軒。仿佛別人表麵上的認同就能改變實質一樣,殊不知越解釋越煞有其事。
車子在駛入一條人煙稀少的郊區彎路時,江謹言忽然渾身劇烈的顫栗了一下。
動作之大讓一旁雖開著車卻時刻關注著他神情變化的男人猛的一個急刹靠邊停住了車。
江謹言低著頭弓著身,好似在承受什麼劇烈痛苦一般不斷的小幅度顫抖著。
“言言?你怎麼了?”秦瀝川大驚,沒來得及解開安全帶就急忙扭身試圖查看江謹言的情況,動作卡在一半被繩子的拉力扯了回來才手忙腳亂的解開安全帶。
“......”江謹言想出聲,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喉頭好似被什麼堵住,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額上細密的汗水沁出,雙眼好似被蒙上一層灰紗,整個人驚懼又狼狽。
秦瀝川慌亂的抱著他的腦袋想看清他的表情,可當視線對上那雙失焦的瞳仁時,整個人如遭電擊。
這個狀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狀態。
可現在並沒有打雷或下雨啊?更沒有喝過酒,為什麼會......
“言言,看著我,言言。”盡管兩人頭抵頭眼對眼,可秦瀝川根本無法從對方的眼眸裏看到自己的身影,這種失魂的狀態讓他腦海裏不斷的閃現出一些過往相當不好的畫麵,他不由自主的摟緊了麵前的人,好似一鬆手這人便會立刻從眼前消失一般。
口裏更是一聲聲不間斷的喚著他的名字。
卑微且絕望。
“明明什麼都過去了,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在發展了,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是因為我太貪心了,所以遭報應了嗎......”
“空寂大師曾經說過,如果因果了結後你想走,那便是誰也留不住了......”
“可我若不幫你,你便會拚著滿身是傷也要去解開這些因果紐扣,我該怎麼辦,我該拿你怎麼辦。”
“言言,你不是說你做了預知夢嗎?那你一定知道沒有你的世界裏我生不如死......”
“哈哈,明明是我偷來的時間,卻恬不知恥的希望會是永恒......”
“言言,求你了,不要走好嗎?不要再讓我一個人了......”
“我再也......承受不住了。”
空寂無聲的車廂裏,男人麵色慘白,眼神空洞,懷裏緊緊抱著無聲無息宛若失魂玩偶般的青年。
明明清晨兩人還相擁親吻,上午兩人還十指緊扣相視而笑,甚至在前一刻他還慵懶問他:“我們去哪兒。”
可為什麼......
大滴大滴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臂上。心髒處蔓延開來的縝密痛感幾乎侵占了四肢百骸,牙齒毫不留情的狠咬上手臂,鮮血溢出,順著他的手腕緩緩流下。
不夠,還不夠......疼。
良久他才緩緩鬆開了手,手臂上皮肉翻起,猙獰恐怖,可他卻好似無感,整個人呆愣愣的窩在江謹言的耳邊,聲音沙啞,好似鬼哭一般小心的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懷中漸漸發涼的身體出乎意料的輕微顫抖了一下。
秦瀝川靈魂一震,輕輕拉開懷裏的身軀。
看著那雙灰蒙蒙的眼睛裏逐漸透出的星星點點光芒,整個人又哭又笑。
“靠,川哥,你怎麼哭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