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的叛國罪,在灼華與流月離開的日子裏,已經判決。
灼華從玄國回來後,拜訪了一位全盈宮都以為已經被處死的人——林婉。
她能活下來,洗清自己的罪名,不單靠朝廷的明察秋毫。
還有她自己的坦白。
其實,她與思齊的那一晚,並不完全是意外:
林氏的這杯酒本就是用來給思齊下套的,目的就是離間君臣,照黎初的吩咐,把能陪同灼華往玄的人全部支開。
林婉懦弱,對林氏傳話,向來言聽計從。
她隻聽話將酒杯遞給思齊,當思齊神智不清,壓倒她時,她沒反抗了兩下,也就明 白過來這酒的用處。
她除了飲淚承受,什麼也做不了。
還記得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整個盈王宮都覆蓋上了厚厚的皚皚白雪。
那天,是她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有孕,也是林氏第一次向她披露這個孩子的用處。
雖不知細節,但她隱約知道,這孩子是用來對付思齊的。
她纖細的手指不住顫抖,卻平生第一次麵不改色地,對監視她的侍女撒謊:“灼華殿 下上次掉了隻耳環在這裏,今日想起,我去還了吧。”
“雪這麼大,您何必親去?”這侍女作為林氏派來監視林婉的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
“長公主的東西,怎敢假手他人,灼華殿下在盈國地位尊貴,我作為林氏女,還是多為家族親近為好,我親自送去,也叫灼華殿下知道我對其用心之甚,不敢怠慢。”
侍女急著回林府複命,又被長公主的名頭哄的一愣一愣的,便也不再阻攔懷疑。
一切都銀裝素裹,冷風刺骨,就像林婉的人生一般蕭瑟。
林婉母親生她時難產離世,思齊的母親還在林府做姑娘時,見其可憐,派人照料。
思齊的母親死後,她便成了無人照看的孤女,若不是思齊多有照顧,早已不知葬身何處。
她隻是家族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一個被送進宮用來爭權奪利的工具罷了。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她微不足道。
她生命中也有很多貴人,先是思齊的母親,再是思齊,後來又再算上灼華。
她不希望林氏傷害思齊,可她無人可求。
脫口而出的謊言,竟是下意識想向灼華求助。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要怎樣向灼華說明情況。
公主會理解她犯下的錯誤嗎?公主會幫她嗎?公主會相信她嗎?
林婉一個也不確定。
可是進了屋子,她緊張糾結的心又平複了下來。
外麵的冰天雪地,一點也沒有影響屋內其樂融融。
灼華笑著叫她“婉婉”,一向嚴肅的王後在向她請教針線……
兩個盈國最尊貴的女子,卻好像與刺脊錐骨的陰謀詭計、權力象征沒有一點關係。
她不自覺敞開心扉,耳環的事雖已被她忘卻千裏,她卻鬥膽說出了比耳環要重要千 百倍的事。
但當她聽見灼華驚乍的反應,和王後驟然冷凝的態度神情,她又退縮了。
她確實退縮了,幾乎是逃離了屋內。
但明明已退到殿外,灼華遣人追上她送來的鬥笠卻又讓她怔在原地。
屋外白雪紛紛,寒風可觸及的每一寸皮膚,都如被刀割一般疼痛。
屋內橘黃溫暖的色調又湧現在她腦海裏。
她伸了一半準備接住鬥笠的手,猶豫片刻,收了回去。
她果斷轉身,回到殿前,鼓起勇氣,衝進了殿中灼華和流月的麵前。
“灼華殿下,王後娘娘,臣妾求你們救救思齊殿下。”
“婉婉,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灼華聽見林婉話中涉及思齊,頓時警惕,卻也不忍看見林婉如此情狀:她衝進來撲 通跪在地上,頭埋得老低,隻能看見她眉頭緊鎖,一副忠臣死諫的模樣。
“思齊殿下當日醉酒夜宿臣妾殿中,並不是意外。林府送來酒壺,命令臣妾喂給思 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