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在江湖(7)(1 / 1)

海子最好的作品大多是在自殺前那段時間寫的,既有浪漫主義的麥地味道,又像絕望時唱起的讚美詩。他自稱:“我是肉,抒情就是血。”而他最鐵的哥們西川卻如是形容:“仿佛沉默的大地為了說話,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變成了大地的嗓子。”剛才,我將《海子最美100首抒情短詩》翻了好幾遍,還是最愛當初的那首: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隻願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赤腳醫生

兒子上初三的時候,按照老師的布置,假模三道地對我進行了模擬采訪,問了“赤腳醫生是怎麼回事”。交流的過程很費力,結果卻受益很大。我們這代人的常識,卻成了下一代的天方夜譚,這就像他跟爺爺奶奶解釋“網上偷菜”一樣,大家私下聊天時一致認為:三年就劃一道代溝。

如今人們最怕的事情是沒錢,而過去大家都掙一樣的工分,窮和富也差不多,最擔心的就是生病了。有個頭疼腦熱挺挺就過來了,而生了大病對農民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我有位親屬就是因為在海邊被蚊子叮了一口,耽擱了送了命。我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牽著他留下的兩歲女兒,走出縣醫院的那番場景。

現在農村的醫生已經沒有光腳的了,不僅穿皮鞋,還穿的是名牌。一位遠房叔叔在當地幹了二十多年,絕活就是給人家掛吊瓶,甭管什麼病什麼人,有時間多問兩句,沒時間連話都不費,全都帶去那五間下屋,掛上瓶子再說。一次,我的嬸嬸被連掛了五天,最後去了區醫院,診斷為腎小球出血,差點誤了大事。

那位本家叔叔比我大個七八歲,當初在市裏受過三個月的醫學培訓,主教的醫生讓他配出一種6%的溶液,他隻配出了3%,麵對老師的無情指責,他說:“分成兩瓶不就6%了嗎?”醫生被氣樂了,隻好說:“你家裏給你找了一個18歲的媳婦,如果找不到,給你找兩個9歲的,是不是就行了呢?”

村東頭的老趙頭重感冒,大半夜地把他請來看病,進門後,他簡單地問了幾句,然後把老頭的兒子喊了過來:“去,給我拿把螺絲刀。”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喊道:“不好使呀,再給我拿一把榔頭。”小趙心裏著急,就說:“我爸是感冒,不用開刀。”他一翻白眼:“我知道,這不是正撬藥箱子嘛!”

“小刀理論”

老柳排行老二,手裏頭有好幾攤生意,在那座百萬城市多少算是個名人。九十年代初,市物資公司買大批打火機做禮品用,老柳非讓人家買某個地攤的貨,經理和他私交很深,偏要問個究竟,他便小聲地說:“那是我老鐵!”這一晃快二十年了,他與攤主的情人關係始終都是鋼鋼地,不過,去年卻發生了一起小狗引發的糗事。

歲數大了,老伴對老柳看得也緊了,無奈之下,他承擔起了買菜的重任。天剛蒙蒙亮,老柳就起床出門,帶著家裏那隻狗直奔情人家裏。按照事先不差錢的約定,小販將擇好的菜一一放在塑料袋裏,老柳來到菜市場,提著就直接回家了,老伴對此十分滿意,人前人後沒少誇他。這套程序演練了好些年,竟也相安無事。

出事那天是因為老柳起晚了,把狗落在了家裏,結果狗吠叫不止、急得直撓門,老伴聞聲而起,把門一打開,狗就竄出去了,柳大娘怕狗出什麼事,穿著睡衣跟在後邊,路上還打了一輛三輪的,鬼使神差地到了某樓的301。老柳聽到狗叫趕緊開門,結果被老伴一把薅住,幸虧是假發,也就做起縮頭烏龜,任憑門外巨浪滔天。

做了奶奶的柳大娘也不是善茬,立馬找來了三個兒子助陣,開工廠的小兒子索性將電焊槍調來,準備強攻。老柳見勢不妙,打電話叫來了援兵,那位地頭大哥連罵帶嚇趕走了三隻小老虎,把柳大娘也勸抱著哄上了車,然後通知老柳走人。幾下安頓好之後,大哥總算回到自己家,卻發現老柳早已溜到了這兒,而且呼嚕山響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