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也是閏土(1 / 1)

有人打一睜眼就出生在羅馬,也有人條條大路通牛馬。

沈清緩緩的睜開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拉開麵前的窗簾,那是一扇麵積很大的落地窗,幾乎占了這一麵牆的四分之三,窗外是青蔥的草地,噴泉,和一大片的私人高爾夫草場。

屬於貴族的一切都讓她感覺熟悉親和,她甚至可以在家主不在的時候任意遊玩。

但她是個完完全全的牛馬。

她的父親,是臨家家主——最信任的管家,父親的父親,是臨家走了的老爺子——最信任的老管家,她父親的父親的父親……總之臨家家產萬貫,有權有勢一代代繼承下去的同時,管家這頂鐵飯碗也在她們家也如傳皇位一樣一代代繼承了下來。

但今天不一樣,沈清走到全身鏡麵前細心的整理自己的麵貌,她打扮的規規矩矩,體麵不出彩,是每個在臨家做事的牛馬都應該做到的。

全身鏡裏,能照出少女青澀但嬌柔的模樣。

沈清的美,是打扮再不出挑也掩蓋不了的風情,削瘦卻標準的鵝蛋臉,一雙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杏眼又黑又亮,眉毛顏色比正常人要淡一些,卻襯的她越發的白了,嘴唇飽滿,即便是不笑也會微微勾起。

在她把衣領理順的時候,門外先是敲了兩下,然後傳來了父親頗為嚴厲的聲音:“沈清,收拾好了就要啟程了,今天的事情一定要高標準的做好,給少爺留下好的印象,記住不要誤點了。”

“好的,父親。”沈清的聲音一如她的名字一樣清冷,她拿好桌上的車鑰匙,等到窗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才踏出自己的房間。

今天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在國外留學八年的臨家唯一的少爺,臨厭就要回來了,她父親是希望她能給這位小主人一些好印象,最好是忽略自己女生的性別保住管家這個鐵飯碗。

但她呢?

她的想法從來都不重要。

沈清開著車來到京都機場,掐滅自己手裏的細煙,下車時刮的風有些陰冷,這不比小時候住的南鄉,京都的天,即便是七月份,也是冷的。

她來得早,得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有遊客陸陸續續的出來,直到她看見那個和離開之前抽條了不少的男生。

寬大的美式黑色外套,淺牛仔長褲,脖子上掛著一副塗鴉耳機,頭發是獨特的淺咖色,眼睛形狀偏長,似乎在上上下下打量著京都機場的變化。

“這邊,少爺。”

沈清發現自己的個子在抽條了的臨厭麵前小的可憐,她略微放大了聲音,在能夠被臨厭注意到的同時也引得部分路人的注目。

畢竟這種稱謂在號召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顯得有些可笑,但這種話一旦出口,仿佛說別的不舒服的話,或者再做那些仆人做的事,就順利了很多。

“少爺長高了很多,在m國那邊過的舒心嗎,家裏做了一些整修,老爺吩咐過了,少爺的舊房間沒動,但可以選新的房間。”

沈清撿著好聽的話敘舊,同時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行李箱。

臨厭微微皺著眉頭,擋開沈清的手,把行李箱提起來抬腿往前麵走。

“我自己來,車在哪。”

不用幹苦力,沈清自然樂意,臉上是早就訓練出來的如沐春風般的標準管家笑容。

“這邊,少爺,那輛粉紅色最……打眼的跑車。”

看著車上噴塗的某英文媚俗髒話塗鴉,騷包二字被她咽進肚子裏,她默默承受著來自臨厭震驚至極的目光,仿若這隻是一輛最普通不過的跑車。

臨厭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什麼,把行李丟到後座後坐上了副駕駛,沈清俯身細心的幫他係好安全帶。

她突然的靠近讓臨厭有些微不可察的繃緊了身子往後縮了縮。

沈清以為他這是不願意被不怎麼親近的人湊近,於是係好後立馬拉開了距離,在駕駛位上做好,把自己丟在車上的半包煙揣進兜裏。

“你開始抽煙了。”

臨厭抿了抿嘴,目光隻是在煙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回到窗外,沈清倒是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聳聳肩。

“少爺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抽了。”她臉上沒啥表情,但還是口不對心的說著,車開得很快,但是又相當平穩。

臨厭又皺眉了,但也沒接話,兩個人也沒再說任何話,氛圍有些古怪的尷尬。

沈清心裏也沒來由的有些惘然,她從能說話開始就被沈管接到臨家長大,兩人並不是說不上的關係,相反,她們之前曾相當親厚,但人總會長大,漸漸的她就知道了地位的不同帶給友誼的變化,兩人之間的話題也隨著學到的東西不同越來越少。

他和你說模擬聯合國會議的有趣,說模擬商戰的刺激,你卻隻能告訴他管事的一板一眼,若是還能親近起來未免太可笑。

她是明白了閏土嘴裏的那一聲老爺。(出自魯迅“閏土刺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