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卷子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張紙。
紙上詳細把謝棲數學卷子上的錯題錯在哪裏,思維有哪裏不對,應該怎麼入手等等都寫得一清二楚,比數學題集後麵的標答還詳細。
幾乎都用不著謝棲開口問,隻要一條一條仔細看下去,就如醍醐灌頂,知識點和公式化用全都明白了。
這樣的水平,在數學滿分的那些學生裏,恐怕都少有人能與他媲美。
謝棲舉著自己的卷子,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徐黎,心裏倒抽一口涼氣:這特麼能直接跟張梅梅PK了吧。
要知道張梅梅可是沙城一中最年輕的數學特級教師,學曆高,課也教得好。
不過為了照顧火箭班大部分成績好的學生,她往往會在幾種解題思路裏選擇彎路最少的那種,而那樣的解題方法對數學不好的學生來講,省去的步驟一多,就鬧不明白了。
謝棲的數學雖然上140也是家常便飯,那也完全是因為他夠努力,而且他從來沒有考過150,140可以靠努力,150就得靠天賦了。
他眼前黑了黑,覺得自己成為年級第一的希望,活生生被眼前這個變態學霸給掐滅了。
他一開始的玩笑話沒說錯。
“剛不過啊。”
徐黎兩手疊在一起放在桌麵上,一雙眼睛盯著謝棲,似乎想問他:還有哪裏不懂嗎?
他看人好像總是這樣,不帶任何遮掩地直視對方的眼睛,所有的表達都放在眼底,不知道什麼叫不好意思和害羞。
這樣被人盯著,任誰大概都會覺得心裏毛乎乎的。
偏偏一個這樣的男生生得實在是太幹淨,看著你的時候,竟沒有半分被冒犯的感覺。
謝棲抓了抓自己的衣兜,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掏出一支棒棒糖。
他往桌上一放:“謝了。”
帶著試卷回到自己桌上,把卷子往書包裏一塞,然後挎起書包就要走,到教室門口時抬手看了眼手表。
下課鈴適時響起。
謝棲單肩挎著書包,臉色抑鬱地去吃午飯。
徐黎看著桌上的糖,剝開糖紙,舌尖卷著糖,薄荷味,是他不常能吃到的味道。
徐盛年來給徐黎送飯,一手拎著保溫袋一手插兜,閑適地站在校門,形象有些過於鶴立雞群了。
徐黎剛出校門就看見了他,站在門房邊上的小牆角處衝他招招手。
然後一手食指指著他,雙手握拳,右拳打一下左拳,左拳不動,右拳向上翻開手掌,然後掌心向下,由外向內揮動……一串動作做得流暢迅速。
你怎麼來這麼早?
徐盛年走過去,把保溫袋遞給他:“怕你餓了。裏麵放了兩個飯盒,午飯和晚飯,晚自習放學爸爸會來接你,等你在這邊習慣幾天,以後我就提前把飯菜準備好,你上學就自己帶上,我聽你們班主任說,開水房有微波爐,你可以自己熱飯。我最近在給你看電動自行車,挑個好看的,以後騎著上學放學。”
徐黎抱著保溫袋,點點頭。
半晌又是一串手語。
不用天天送飯,明天我就可以自己帶。
徐盛年抬手摸了幾下他的頭,笑道:“好。”
這三年,他很少反駁徐黎的意思,幾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順。
徐黎從前就很聽話,隻是後來,這樣一對高顏值父子站在學校門口,無疑是紮眼的,旁人沒瞧見徐黎做手語,還當是父子倆在說悄悄話,暗自感歎著感情真好。
吳橋就是自己帶飯,放在校門口旁邊的小書店裏,寄存加熱飯,每天1塊錢,又便宜又方便。
跟班上同學一塊熱完飯出來,正好遇見徐黎跟徐盛年告別,抱著自己的保溫袋,慢慢吞吞往學校裏走。
他還沒領到校服,一身霧霾藍的運動服摻和在人群裏,格外顯眼。
有人在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吳橋。
身邊跟著幾個男孩子,都同他一般,拎著飯袋子。
“我看到有人給你送飯,你爸爸嗎? 挺帥啊!”吳橋熟門熟路地說道。
那幾個男孩兒見狀也都圍了上來。
“徐黎,你成績太牛逼了,以後多教教我們兄弟幾個唄!”
“早上你到教室我就聞到了,好香,你噴了什麼香水嗎?”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傳入徐黎的耳朵。
徐黎聽著,每一句話都聽得很清楚,隻是,沒有辦法回答。
他有些尷尬地搓了搓耳朵,歉意地衝他們笑,門牙不自覺地扣住了下唇。
人與人的社交,建立在你來我往之上,是一種互動行為,倘若隻有一方積極,另一方沉默,場麵自然就會變得有些尷尬。
徐黎躊躇了好一會,才伸出右手,五指並攏,舉於額際,先做“敬禮”手勢,然後下放改伸小指,在胸部點幾下,表示向人致歉並自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