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距離黎阮阮把自己從墳裏挖出來，已經過了約莫一個時辰。
暮色西沉，黎阮阮穿著一襲破破爛爛的碧色羅衫，坐在墳堆上。
她抬手擦了把臉，盡管滿是泥汙和血痂，也依舊看得出是張風姿綽約的麵孔。彎彎細眉下，一雙本該飽含春水的杏眼此刻卻無端多了幾分蕭瑟與茫然。
“咳。”輕咳一聲，黎阮阮覺得穿胸而過的劍傷好像不疼了。
她茫然的看著枯枝上的烏鴉，烏鴉歪著頭，烏黑的眼球也在看她。
“一個時辰，你終於回過神了，阿阮上仙。”烏鴉開口。
黎阮阮微眯雙眼，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光，“地府的烏鴉還會說話？”
烏鴉眼中透露出一絲人性化的憐憫，但轉瞬即逝：“阿阮上仙，你中了你師妹的萬蠱噬心散，被你夫君一劍當胸穿過，百年修為散盡，含恨而亡，早已過七日。而他殺妻證道，大道即成，不日就要飛升再進一層。你可甘心？”
黎阮阮沒說話，她攥緊了手，冷笑一聲，往日青蔥如玉的手腫脹不堪，十個指甲都被她的好師妹拔掉了，卻不疼。
“不甘心又如何？難道還能讓我活了，殺了他們不成。再說，就算活了又有什麼用？我現在修為盡散，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都可以把我勒死。”
烏鴉又好像控製不住本能哇哇了兩聲，似是察覺到她心中所想，聲音嘶啞道：
“你不覺得疼是因為現在隻是一道幻影。重新介紹下吧，我是監察者，出現在這裏，讓你恢複意識，是想讓你和我簽訂契約。阿阮上仙，你是我在萬千世界裏找到的最合適的宿主，簽約後你既可以重生，還可以挽救萬千和你一樣的苦命女子。”
黎阮阮的眼神終於有了幾絲靈動，她瞥了烏鴉一眼，眉目間顧盼流轉，雖然臉上泥濘不堪，卻能見得三界第一美人的風采。
話說出口，才能聽得出她剛才有些冷冽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可惜說出的話卻如寒冬臘月，讓人脊背生寒。
“我這輩子積德行善，樂善好施，多少次挽救危難中的眾人於水火，瘟疫時更是以一己之力布道施針，明明早已成為上仙，卻還是遵守著人間的三從四德，賢良淑德，以溫婉的心性備受三界八荒的認可。”
“結果卻落地了個一身汙名、眾叛親離、身死被埋的下場。我並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再拯救什麼人了。如果有能重活一次的機會，我隻想忘了這些，任何拘束女子的規矩都會被我狠狠踩在腳下。”
監察者——也就是擠進烏鴉身體中的某個魂魄，聽到黎阮阮這般發言後渾身如同過了電似的，震得他胸口發麻，與此同時還控製不住的老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