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戒嚴運大“土”(2 / 2)

“接我?”陸衝鵬頓一下說,“我想先卸100箱貨,如果路上沒有風險,明天再把另外400箱運過來。”

“不必!還是500箱一起卸。”杜月笙口氣十分堅決,“我馬上打電話給宋希勤,請他宣布從高昌廟到楓林橋戒嚴,讓你的貨直接運到租界。”

“宋希勤?”陸衝鵬倒吸一口涼氣。聽杜月笙的口氣,好像宋希勤就是他的門生弟子。如同“小八股黨”一樣,對他唯命是從。要知道,宋希勤是孫傳芳的心腹,是當今上海灘紅得發紫的人物!他怎麼會聽命於杜月笙呢?

原來,宋希勤是孫傳芳以前的駐滬代表--駐滬辦事處處長。

20世紀20年代的上海,以其租界的特殊地位和水陸碼頭等有利條件,在南北對峙全國四分五裂的形勢下,成為微妙的政治中心。在這裏,幾乎每天都在進行著政治軍事的策劃和交易,諸如政見的發表,議和的進行,情報的交換,軍餉的籌措,軍火的采購,舶來品的采買,鴉片的運銷,乃至下野政客軍閥的避難,秘密性質的觀光遊曆,眷屬家人的僑寓,少爺小姐的入學出洋等等……因此,但凡有點實力的軍閥政要,無不在上海設立辦事處。而這些辦事處的代表們身處異地,為辦事方便,千方百計結交當地勢力。

杜月笙秉性使然,無貴不交,一邊與盧永祥、何豐林親密合作發土財,一邊與其他軍閥的駐滬代表打得火熱。當然,這個方麵的酬酢交往自有張嘯林出麵,杜月笙要做的,是關鍵時候點到為止。有了這個伏筆,孫傳芳得勢,宋希勤是孫的心腹大員,打入孫傳芳內部也就有了緣由。張嘯林拿了兩萬塊交際費,做得就是這項工作。

而對於孫傳芳來說,盧永祥在上海大發土財,他何曾不曉?對東南半壁上的這座金礦--上海,哪個軍閥不是垂涎欲滴!走私鴉片,是上海灘最旺盛的財源,與其另組班底,勞心費神、延誤時日,不如接過盧永祥、何豐林的現成關係,坐享財香。大利在前,孫傳芳自然會伸出手來和杜月笙一握,杜月笙就是揣摩透了孫傳芳的心思才走這步棋的。宣布戒嚴,幫忙運土,便是雙方合作前的序曲。

“陸先生,請盡快把全部貨物卸下,我們戒嚴到兩點鍾為止。”在陸衝鵬發愣的當口,杜月笙在電話那頭又在催促。

“兩點?”陸衝鵬看看表,“好,我馬上卸貨。”

陸衝鵬返回兵艦,指揮楚謙兵艦卸貨。岸上早有“小八股黨”在指揮手下人接貨裝車。陸衝鵬辦完交接,坐上杜月笙派來的汽車,向法租界疾駛而去。

一路上,在車燈的照射下,隻見公路兩旁人影綽綽,這一路荷槍實彈的官兵,不正是孫傳芳最精銳的手槍旅某團嗎?陸衝鵬又一次暗暗吃驚,他真是低估了杜月笙的能量。

車抵楓林橋,在華界與租界的交界處,陸衝鵬從車裏看到了杜月笙,他褲腰帶上別著手槍,正和幾個手下等著接應。孫傳芳的戒嚴官兵,也是到華界與法租界交界處為止,交界處這邊,換上了法租界的安南巡捕。

一路上所見,令陸衝鵬嘖嘖稱羨。車子進入法租界維祥裏三鑫公司新址,500箱鴉片也隨後首尾相銜地駛入法租界維祥裏三鑫公司。

500箱波斯大土到手,杜月笙和他的“小八股黨”以及所有在三鑫公司分紅利、吃俸祿、拿紅包的各色人等,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些即將斷絕黑糧的癮君子聞訊,更是歡呼雀躍。500箱煙土轉手告罄,三鑫公司獲利甚豐,陸衝鵬及時收到了應收貨款。三鑫公司的信譽由此倍增,杜月笙的金字招牌也因此大放光彩。

有了孫傳芳方麵的第一次幫忙,接下來便是雙方聯手,孫傳芳委任杜月笙為督署谘議。杜月笙欣然接受委任令,與孫傳芳在煙土生意上開始了親密合作。三鑫公司在上海灘易主的困境中重新打開局麵,業務迅速恢複、攀升。同時,經此一舉,杜月笙的勢力迅速蔓延到蘇北,和蘇北地界上的軍政要人以及土商、煙館老板有了接觸往來,為三鑫公司的業務開展打開了另一扇窗戶。

不久,段祺瑞的財政總長李思浩到達上海,由陸衝鵬引見,杜月笙和張嘯林在法租界大擺筵席,為李思浩接風。後來陸衝鵬和李思浩同赴北京,陸衝鵬再返回上海的時侯,帶來兩張北京政府財政部的委任狀,聘任杜月笙、張嘯林為財政部參議。

這是1925年杜月笙第一次做官。隻是杜月笙曆來低調,從不對外言說,曉得這件事的幾乎沒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