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的想法是開一爿土行,但他知道,黃金榮礙於身份,不會答應公開賣“土”,於是避開黃金榮,先去找桂生姐商量。
桂生姐聽完杜月笙的想法,點頭讚同。
“隻是……”桂生姐同樣擔心黃金榮會持反對意見,“先不要讓老板曉得,做起來再說。”
天大的一樁生意,桂生姐就一個人拍板了,而且擔起了瞞著黃老板的幹係。這讓杜月笙著實佩服。爽快、幹練、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女中豪傑!
“需要多少投資?”桂生姐問。
“要買幢房子,裝修裝修,再預備些辦貨的本錢,加上手裏的貨,兩三萬就可以吧。”
“好。”桂生姐表示讚同,又說,“哪些人入夥,各人負擔多少股本?”
“不管老板曉不曉得,都要算一股。”杜月笙試探地說,“桂生姐你一股,我一股,金三哥一股。每股5000,一總兩萬股本。”
“我跟老板隻算一股。”桂生姐幹脆地說:“你一股,金廷蓀一股。每股出一萬,一共三萬塊錢。”
三萬塊錢自然比兩萬塊錢運作起來要寬裕,但杜月笙卻皺了皺眉。
“知我者莫過於桂生姐也。”這是杜月笙偶然醉酒後對他的結發之妻沈月英吐露的心聲,由此引來沈月英醋意大發。但這確實是杜月笙埋在心裏沒對任何人說過的肺腑之言。
杜月笙一皺眉,桂生姐立刻心裏了如明鏡。
“是不是你股本不夠?”桂生姐笑笑問。
杜月笙點點頭。
“差多少?”
杜月笙沒說話。桂生姐又笑笑。這笑容裏帶著嗔怪和寬容、也帶著嫵媚和曖昧,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息息相通。
桂生姐打開保險箱,取出兩萬塊錢的錢莊莊票,交到杜月笙的手上。
“你現在不是孤小人一個了,娶妻生子,肩上就擔了責任。給朋友花錢,不能花脫了底。”
這一刻,杜月笙覺得,桂生姐更像慈母,像姐姐,言語間透著的那種親情,已經遠遠超過了兩人之間的曖昧關係。他甚至有些不明白,這麼好的女人為什麼會跟了黃金榮。黃金榮那一臉的淺麻子、五短的身材,永遠挺胸腆肚、敞胸露懷、“三字經”不離口的做派,哪一點配得上桂生姐這樣既精明強幹,又溫柔體貼的好女人!
杜月笙收起兩萬元莊票,下樓去找金廷蓀。
在黃公館,杜月笙和金廷蓀是走得最近的弟兄。同是黃老板和桂生姐的心腹大員,兩人一文一武,在黃公館的諸項事務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金廷蓀是浙江寧波人,綽號“金阿三”,是素有“長江一隻虎”之稱的青幫“大”字輩王德霖的關山門弟子,屬於“通”字輩,比杜月笙高一輩。但由於兩人私交甚好,杜月笙從不稱他“爺叔”,終其一生都是喊他“金三哥”。金廷蓀心思縝密,精於盤算,善摸行情,算盤子打得十分精確,是黃公館唯一的“理財家”。所以說到合夥開公司,杜月笙和桂生姐都想到了金廷蓀。
這會兒金廷蓀正在混堂裏“水包皮”。杜月笙找到金廷蓀,如此這般一說,金廷蓀一聽,好事啊!立馬答應下來。兩人在洋盆房間隔著張茶幾,就開始商討公司章程等諸項事宜,最後商量公司名字。杜月笙想了想說:
“三鑫。”
“三鑫?”
“一二三的三,三個金字的鑫。”杜月笙笑著說,“老板的名字裏有個‘金’字,你的尊姓也是‘金’,就我杜月笙沒有金,隻好托你們的福,算一金吧!”
三鑫公司由杜月笙任公司董事長,金廷蓀任總經理。最初設在法租界自來火街寶成裏二號,寫字間和倉庫連在一起,從弄堂口起有一道道的鐵柵欄,安南巡捕夜以繼日分批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