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黃金榮一聽還有,一下子頭皮發炸,忍不住要罵娘,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畢竟是替人保媒,隻好耐著性子聽下去。
“我有個親戚叫焦文彬,能寫會算,想跟著找碗飯吃。”
黃金榮想,杜月笙自立門戶,好歹也要有個人管家管賬什麼的,就一口應承下來:
“不生問題。”
“有個親戚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怪可憐的,能不能……”
“不生問題。”黃金榮一口打斷沈老太的話,“就讓他在府上做個小聽差吧。”
話說盡了,沈老太就想讓女兒和黃老板見見麵。
“菊子,”沈老太叫著大阿姐的小名,“你妹在東院阿嫂屋裏,你去喊她回來。”
大阿姐曉得沈老太誤會了,就想逗她一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嫌貧愛富,棒打鴛鴦。她悄悄把沈老太拉到一邊咬耳朵,沈老太一邊聽一邊點頭。
然後,大阿姐告訴黃老板,就按剛才沈老太提的條件,隨時可以迎娶沈月英。
黃老板保媒成功,打道回府。旋不久,桂生姐找人看了日子,定下了喜期。同孚裏的房子也很快調好,粉刷一新,置辦了家具。婚前的一應準備工作,都由桂生姐一手操辦起來。
眼看婚期要到,杜月笙派人到高橋,把表姑母萬老太太接來,在法租界棧房裏開了房間,又替姑母買好衣料,請裁縫縫製,並特地為姑母打好一副金手鐲,親自送到棧房。
“姑媽,這副金鐲頭你收著。”
萬老太太接過金鐲頭,看了一下,又放回到杜月笙手中。
“這麼貴重的金鐲頭,應該送給你舅母。”萬老太太說,“高橋鄉下,你的長輩不止我一個,都應該請到才是。”
杜月笙沉默不語。在他年幼無知四處漂泊的辰光,那些親戚好像沒人認得他,就連親老娘舅都一心把他往外攆……
“即便是哪個都不請,也該把你老娘舅、舅母請來。”萬老太太見杜月笙不言語,又特地強調。
“好吧。”杜月笙沉思半晌,問,“應該請哪些人呢?”
“你的老娘舅、舅母,還有一位嫁到黃家的阿姨……”
萬老太太一口氣開出了長一串名單。杜月笙回首前塵,不勝感慨,這不就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的寫照嗎?
“我這就派人,把他們都請來。”杜月笙無可奈何地說。
“好!好!”萬老太太滿心歡喜,說,“這副金鐲頭送給你舅母吧。”
杜月笙曉得萬老太太的意思,按親戚的遠近排,舅母應該是頭一位,最近的親戚應該是最隆重的禮節,最厚重的禮品。而萬老太太僅僅是表姑母……
想到此杜月笙的眼睛一陣酸澀,當年就是這位表姑母,聽到他病重的消息,毫不猶豫地邁著小腳從高橋鎮步行趕來;就是這位表姑母,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四處求醫問藥找偏方,煎湯熬藥,晝夜無眠。若不是這個表姑母,恐怕就沒有今朝的杜月笙了。
“姑媽,這副你留著。舅母和阿姨,我會照這個樣子各辦一份。”杜月笙說。
萬老太太這才高高興興地收下了金手鐲。
杜月笙的婚禮規模不是很大,但卻十分熱鬧。迎親隊伍中,一頂高價租來的寧波龍鳳花轎格外引人注目,花轎停在沈月英家的大門口,樂隊吹吹打打,鞭炮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