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雖然是小妾,可她的堂兄是碼頭上一霸,老板多有仰仗,輕易不敢得罪。但這件事在老板心裏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因為平時店堂裏最少要留兩個人,老板不在的時候老板娘要在這裏坐鎮。今天花兒明明知道大夥都去碼頭接貨了,卻不到店堂來,偏偏杜月笙也在後麵,店堂裏隻剩了王國生一個人,老板怎麼能不起疑心?可沒抓住把柄,也隻得作罷。
這之後,老板不敢再把杜月笙留在店裏,隻好讓他跑外,做些提貨送貨的活計。這下子杜月笙反倒因禍得福,猶如脫韁的野馬,頭也不回地奔向小店外麵的大世界。
十六鋪的水果店大多是做中盤批發,就是把從大水果行批發來的水果轉賣給零售攤、店和流動商販,有時候也直接去輪船、碼頭接貨,然後直接給零售商送貨上門。杜月笙開始跑外之後,很快就摸清了店裏的經營方式,加上他腦瓜活絡,漸漸得到老板的認可,做起了兜攬生意的營生。
穿梭往來於十六鋪的大街小巷,杜月笙有種魚入大海的感覺。看著那些流連於土行(販賣鴉片的商行)、燕子窩(吸食鴉片的煙館)、賭台、花煙間的官洋商販、流氓白相人以及地痞無賴,杜月笙羨慕極了。但他清楚,自己隻不過是個水果店的小夥計,還沒有資格在這個地界裏混。不過他相信,一準會有那麼一天,他要叫這個地界的各色人等一個個跪在地上跟他叫“爺”!
很快,杜月笙發現了一個適合他的好去處--十六鋪的小東門。這裏是法租界和華界的交界區,若幹破舊城區和現代麵目的租界接壤點,肮髒湫隘,破敗簡陋,一些小賭檔、下等妓院便應運而生,成了車夫、小販、苦力以及小流氓、小癟三的消遣場所。
杜月笙的賭癮再也控製不住了,隻要外出有時間,就要繞到這裏,賭上幾把過過癮。由於囊中羞澀,他隻能蹲在路邊的賭攤上擲骰子、押單雙。可就是這樣的小打小鬧,點兒背的時候照樣輸得一塌糊塗。有一次杜月笙蹲下沒半個時辰,就把幾個月節省下來的淴浴費輸進去了一大半。為了翻本,他幹脆鑽進賭棚去推牌九。推牌九是一掀兩瞪眼的玩法,輸得快贏得也快。這回杜月笙手氣不錯,翻回賭本還略有盈餘。
當時天色已晚,他不敢戀戰,要趕回店裏跟老板交差。不料,一出賭棚門口,就被幾個小癟三圍住了。
“小赤佬,贏了錢就想跑,看小爺不收拾你!”為首的說了一句,幾個人就挽胳膊擼袖子要動手。
打架杜月笙不怕,別看他長得瘦削,動起手來倒是個狠角色,有股子韌勁。可眼下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單槍匹馬,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乘對方毫無防備,他瞅個空子撒腿就跑。對方立刻追了上來,其中一個人高馬大的幾步就邁到了杜月笙的前麵,伸出長腿輕輕一掃,杜月笙就吃了個大馬趴,“啪”的被絆倒摔在地上。後麵的人追上來,拳頭、棍棒一齊朝杜月笙身上落下來。
“哎呀!姆媽呀!”正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阿根,你們在這裏做啥?”
“阿姐,救我!”杜月笙一聽那女人帶有浦東口音,靈機一動,趕緊大喊。
幾個小癟三聽杜月笙叫“阿姐”,以為他和那女人有關係,趕緊停了手。杜月笙一翻身跳起來,向那女人跑過去。那女人是一間花煙間老鴇,人稱“大阿姐”,杜月笙這聲“阿姐”算是叫對了。大阿姐見杜月笙鬼靈精怪的蠻乖巧,不由得心生喜歡,又聽杜月笙一口浦東鄉下話,是個小老鄉,更生了惻隱之心。
“都是自家人,出了啥事體要給小囝子吃生活?”大阿姐問那個叫阿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