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腐臭味彌散在空氣中。痛苦的低語、壓抑的低嚎,燈光昏暗之間,都帶上了一絲殷紅。

“顧海燁?你……啊啊啊~混,混蛋……!”

“你醒啦,班長大人……?”

重生而歸的梧橴琪沒想到,自己醒來的時間會是在這個晚上;

一個失去了一切的晚上。

耳邊呼呼吹來的熱氣讓她內心涼得徹底:“班長殿下,奴才我呀,可是屬老鼠的,今天碰巧是老鼠搬新家——開洞(動)咯。”

“不可以……唔,唔……!”

往日的噩夢再次重演。

……

梧橴琪在末世遊戲生活了近十年。

但她沒有見過喪屍;

她的世界裏也沒有血腥;

她一直被保護著。

直到祂的到來。

那一戰,梧橴琪失去了存護,就像魚失去了河水。

顧海燁在那次混亂中把自己擄去。

但梧橴琪受不了他的再次玷汙。

絕望、不甘、懊悔……

是生命的盡頭。

夢想、希望、幸福……

是如此的飄渺。

她選擇了自殺。

她才知道,死亡的味道,竟是這般虛幻。

在這虛幻與飄渺之間,她聽到了來自世界盡頭的囈語:

“世界,是本小說……”

她重生了。

可沒想到,自己又重生到了這個晚上。

梧橴琪猜測自己的重生,仍然是小說作者計劃的一部分:

生前的她間接死在顧海燁的手裏;

死後的她直接毀在顧海燁的手裏。

多麼可悲又令人可笑的故事情節。

到最後,她發現:

這個世界,終究是自己改寫不了的宿命。

因為梧橴琪;

是女配;

這個一生之敵,終究是自己扳不過的存在。

因為顧海燁;

是主角。

……

一絲愁緒,幾抹悲涼。

在夏天的日出裏,梧橴琪把心事交給歌謠,把心血付諸杜鵑,千絲萬縷,點滴淒涼。

“幾條晨光,像蠶絲撚的繩,

“自東方拋來,捆收紗帳般的霧,

“霧太濃,收不攏;

“千棵鬆的短針勾了霧角,

“萬隻蟬的小嘴咬了霧幔,

“雄壯的山巒忽然翻個身,

“又壓去了半匹。

“你看到陽光金黃的手印子,

“留在山的臉上,

“半邊醒半邊睡。

“仿佛昨夜這峰巒難得一夢,

“而且還哭了。”

杜鵑也漸漸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一點苦起來。它的眼睛裏也汪滿了淚水。

但它沒有唱,隻是聽著她在唱。

她的歌聲,在它的心野上像秋天的涼風一樣飄動著。

“均衡……”

“你……你是誰?”那股陌生又威嚴的低語再次於梧橴琪內心中回蕩;來自世界的盡頭。

“均衡……”

“夠了!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嗎?”梧橴琪拉上紗簾,埋頭躲進了被子,“可我不想再死一次啊。我,我想好好地……保護……小梨渦。”

“均衡……”

“沒有小梨渦,我可能早就死了。

“上一世是她保護了我……

“可這一次,我,我不想再失去她了。”

“均……衡……”

那“均”字拖得無比長,好像沒有這麼誇張的語氣,這世界上就沒有公平似的。

“均衡……是相對的。”囈語的語氣愈發威嚴;把梧橴琪的腦仁震得生疼,“吾賜予汝一機緣……去改寫這失衡的世界吧……”

嗡——

梧橴琪的世界於一瞬間褪色,所有色彩都被抽離,僅餘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