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不能搞快一點!我女兒高三了!就不能先給她把病看好嗎?”診室門口,一個濃妝豔抹、打扮精致的女人厲聲高叫道,聲音像一枚碎玻璃,突兀地刺破了樓道裏排隊等待的人們嘈雜的交談聲。
在她周圍擠滿了人,拿著檢查單的,拿著病曆的,拿著繳費發票的,大家一股腦都擠在小小的診室門口,空氣裏彌漫著焦躁的氣息。
大家都回頭看了看正在大叫的女人,但是並沒有人理會她,大約最多安靜了兩秒鍾之後,又是一如剛剛的嘈雜聲,充斥著整個樓道。
分診的護士聽到聲音馬上走過來,撥開人群,來到女人麵前,焦急但又耐著性子解釋說:“阿姨,別著急,你看前麵的這麼多人都還沒看完呢,大家都是按順序排隊的呀!”
“可是我們很急,我女兒高三了!她睡不著覺!”女人聽不進去,扯著嗓子大喊,怒火中燒,又委屈又氣憤,甚至眼角有了淚,眼看再說一句就要大哭一場了。
護士正要解釋,一旁黑著臉的大哥忽然說了一句:“來這兒的誰不著急,你到後麵排隊去!”聽到這句話,女人瞬間像爆炸了一樣,鼻涕眼淚同時飆了出來:“你知道高三是什麼嗎?我們是高三一分鍾都不能耽誤!我女兒考不好你能負得起責任嗎……”
眼見就要失控,護士搶上前,一把拉住崩潰的女人,盡量輕聲安慰道:“阿姨,再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到了,不著急哈,馬上就輪到你們了。”
旁邊的女孩兒,本來神情木木的,也不說話,直到看到女人眼角流出黑色的眼淚,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女人驚詫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然後又開始衝著女兒哭喊著抱怨起來,吧啦吧啦,怨恨滿滿。
外麵亂哄哄的吵鬧聲,診室裏的白若羽自然也是聽到了。她今天是來醫院取檢查結果的,在連續失眠兩個月、用盡各種偏方都無用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求醫問藥了。
醫生對白若羽說:“你還是有些輕度抑鬱的,一定要堅持吃藥。”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心裏卻在想,比起外麵的那位,自己應該算非常不嚴重了吧。
出了診室,白若羽特意看了一眼門口吵鬧的母親,這個女人依然聲嘶力竭,整個人充滿爆表的負能量,淚眼婆娑,眼妝完全都已經花掉了。她的女兒,卻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呆滯、冷漠,仿佛不在場一樣。
白若羽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女孩兒,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還是不免唏噓了好一陣子。直到邁出了醫院的大門,回頭望了望陽光下有點刺眼的閃閃發光的醫院牌匾,白若羽才終於長長籲了一口氣,微微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時候正好手機響了,是陳笑戈。
“笑戈,我剛從醫院出來。我可是抑鬱了,你要不要出來陪我吃個飯,安慰我一下呀?”白若羽的語氣甚至有幾分活潑。
“你這聽著也不像是抑鬱啊,就是想讓我請客唄!那就見個麵聊聊天吧,正好我今天結束得早。”電話那頭的女聲幹淨利落。
“好呀!你這個大忙人兒,想見一麵可真不容易!待會兒定好了地址發給我。”掛了電話,白若羽的心情跟著明朗起來。陳笑戈是她的研究生同學,同班同宿舍,畢業以後她們專業混的最好的一個。
一邊想著,陳笑戈發來了約見麵的餐廳地址,白若羽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順著地址去了。一路無話。
車還沒停穩,就看見陳笑戈遠遠地揮手,動作誇張得讓若羽感覺有些尷尬,她拍拍司機座椅靠背:“師傅,停這兒就可以了!”她實在是覺得這個大冤種閨蜜有些丟臉,匆匆掃碼付了車費迅速下了車。
“大老遠就看見你跟花果山的猴子一樣!”白若羽假裝抱怨道,“一點兒也不矜持!看以後誰還敢要你!”
“哈哈,你不也一樣!咱們兩個單身漢就不要互相攻擊了吧!”陳笑戈也不生氣,挽著白若羽的胳膊,一起進了餐廳。
還沒到飯點兒,所以餐廳裏人不多,兩人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直到服務員點好餐離開,陳笑戈才一臉嚴肅地開口:“真的診斷是抑鬱嗎?嚴不嚴重?好擔心你。”
“我自己感覺還好,就是最近失眠得太厲害了,實在扛不住去看了醫生。”白若羽也不想讓朋友太擔心自己,所以故作輕鬆,說完還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