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黢黑的天幕像被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籠罩,隻有萬凰宮仍舊一片燈火通明。
哢嚓——
殿內傳出一聲瓷器破裂的聲音,這已經不知道第幾個了,站在門口的宮人各個心驚膽戰,生怕被盛怒中的太後遷怒。
內殿,太醫院院正林川站在太後身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發瘋,眼底卻飛快閃過一抹憎惡。
正在氣頭上的太後絲毫沒有察覺,怒氣衝衝地一拍桌,
“好個路國公!之前分明和哀家說好了一起對付皇帝,如今轉頭就收了皇帝的好處!什麼世家大族,分明是條不知好歹的狗!”
她口不擇言地罵罵咧咧,站在旁邊一直沒開口的貼身宮女錦繡適時端上一盞茶,小聲勸解道,
“太後娘娘消消氣,路國公畢竟與您的兄長是至交好友,還是得給他幾分薄麵。”
“難道哀家還怕他不成?”太後冷笑一聲,轉眸看了錦繡一眼,見她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麼,悻悻地住了口。
她差點忘了,當初他們一起結盟對付唐家,可彼此都有把柄捏在手裏,要是真翻了臉,路家沒了好日子,難保不會回頭咬她陳家一口。
太後恨恨地咬了咬牙,看向一旁的林太醫時,語氣柔和了些許,
“哀家要你去禮部同柔貴人的父親一起料理妍貴嬪的喪事,辦得怎麼樣了?”
林太醫依舊沒什麼表情,淡淡道,“屍檢沒什麼異常,至少從明麵上看不出什麼。”
白日太後一聽說妍嬪出事, 沒顧上想太多就衝去了春風台,後來回宮聽妍嬪身邊的婢女回稟,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妍嬪熟識水性,卻突然遭遇意外活活溺死,排出意外,隻能是她自己吃了那顆原本用來害人的閉息丹。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明知道人是誰殺的,卻偏偏不能定寧思棠的罪!太後感覺比吃了一萬隻蒼蠅還惡心!
“也就是明知道寧氏那個賤人會水,還殺了妍貴嬪,可就是沒有證據是嗎?”
太後的嗓音又忍不住抬高了幾度,見她又要發火,林太醫才接著開口,“不過還是有一處較為可疑。”
“妍貴嬪的腿上有一處黑紫淤青,是生前所導致,仵作和太醫都沒看出什麼,隻以為是掙紮時不小心磕碰到的,但有一位習過武的仵作說,從傷處的力道,形狀來看更像是被習武之人踢到。”
太後猛地抬起頭,“什麼?!你說她會武功?”
“怪不得...”太後恍然大悟,隨即重重哼道,“好個賤婦,敢在哀家麵前裝神弄鬼,看哀家怎麼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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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妍貴嬪溺亡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但隨著寧思棠晉為昭儀,宮中又進了新人,熱熱鬧鬧的好事衝淡了籠罩在後宮上空的陰雲,天氣一日日地好了起來。
寧思棠自從落水後便一直稱病沒有出門,省了給太後請安,她也樂得清靜。
用過早膳後子青端著一盞熬好的藥進來,濃重的藥味直衝鼻端,寧思棠直皺眉。
“我身子都沒什麼大礙了,怎麼還要喝這玩意?”
“這可是劉太醫囑咐的,娘娘雖然沒染上風寒,但到底落了一回水,還是補一補的好。”
這幾天寧思棠的身子早好了,還總被子青逼著喝補藥,感覺自己都快變成藥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