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兒悠悠轉醒,鼻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人在說著暫時沒有大礙,要好好養著,不能受刺激之類的話。
她慢慢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打著點滴,身體還有幾根線連接著床頭櫃上的心電監護儀,上麵的數據正不停的變換著。剛說話的人正是她的丈夫陳楓和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察覺到她醒來,陳楓欣喜的走到她床邊問道:“雲兒,你醒了?,感覺怎樣了?”曹雲兒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閉目蓄力,半晌才有了一絲力氣,道:“我沒力氣。”一旁的醫生聞言,說道:“這是正常的,待這幾天藥用完後就會有好轉。但是這段時間不可以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不然就會有危險。”“好。”曹雲兒艱難應道。“那行,你們先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忙,就先走了。”醫生說完,便轉身離去。
“雲兒,你先別說話了,一會小帆就到了,我讓他回家熬了粥來。”陳楓給曹雲兒掖了掖被角。曹雲兒看著眼前才四十多便已頭發花白的男人沒應聲,閉上了眼睛。
她和陳楓都來自山村,十七年前經人介紹走到了一起,第二年生下了兒子小帆。第三年把兒子留給了婆婆照看,夫妻倆去外地打工。
令曹雲兒始料未及的是,陳楓很快染上了賭癮,十幾年時間裏不是在還債就是在還債的路上,巨大的身體和精神上的壓力讓她的身體千瘡百孔,,三年前醫生診斷出她患上了嚴重的免疫係統疾病,從此每天都要吃下大把的藥片。
家裏的條件不允許她停下來歇息,工作還得繼續。好在陳楓良心發現一般,動用他的人脈做起了小包工頭,三年下來夫妻倆終於在縣城買了房子,付完了裝修款。
生活像是有了曙光,曹雲兒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歇下來,回家看管孩子。
在一個星期前,他們從外地回了縣城裏的家。回了家才發現她那個電話裏的乖兒子沉迷於網絡,就連吃飯都在打遊戲,成績也是差到了極點,,就在昨晚實在看不過去的曹雲兒出口管教,卻被她那婆婆大罵一通:“我養大的孫子,你憑什麼罵他?有些人啊!一個病秧子,藥罐子,靠別人養著,還想著在家裏充王呢,真是哦,不要臉。”曹雲兒愣神了,看著眼前這張刻薄的臉,心裏憤怒至極,正要反駁,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到幾乎昏厥,看情況不對的陳楓趕緊將她送到了醫院。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浮現,婆母一席話好似抽走了她這具殘破的身體裏最後的一絲力氣,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堅持毫無意義。
這時候門開了,小帆走了進來,曹雲兒看著兒子把保溫桶放到床頭櫃上,轉身走到床尾的凳子邊坐下,又開始打起了遊戲,從始至終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仿佛不知道他的媽媽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就如陌生人一般,心中升起一陣極致的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感。
“好累啊!”曹雲兒心道,即使這次好起來,還是改變不了這個病已經侵蝕到她的五髒六腑的事實,很多事情她已經做不了了。猶記得當年她的媽媽得知她生了病,心疼得直哭。“媽,對不起,我不能報答您的養育之恩了,女兒真的累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死,才是解脫啊!”心中默念著,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一直關注著她的陳楓見狀,急道:“雲兒,你怎麼在哭啊?你不能哭知不知道?”曹雲兒沒有作聲,她的胸口再一次疼了起來,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床頭的心電監護儀的聲音急促的響了起來,她聽見陳楓在喊:“小帆,你快點去叫醫生,快點啊!”隨後聽到有人跑動的聲音,接著意識便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