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寂靜的夜裏,我依稀覺得帳子內空氣有些稀薄,側了側身,在床沿和帳子的縫隙間我嗅到了新鮮的空氣,帳紗輕輕地拍打在我的臉上,我睜開了眼,一隻如同枯骨般的褐色的手映入眼簾,我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床頭的黑影籠罩在我的身上,我緊閉著雙眼,不敢接受這可怕的景象。片刻之後,我睜開了一隻眼睛,黑影慢慢的彎下腰,一點點露出了木偶一般的頭顱,駭人的微笑在黑暗裏格外陰森,我腦中好似有一根弦斷了,“完蛋了,這是惡魔的邀請!”。

我穿過滿是苔蘚的台階,路邊的小兒哭鬧著不停,他的父母死在了惡魔的邀請下,他也餓死在這條台階上。而我馬上要踏上這條死亡之路,我大概會死吧,會有人記得我嗎?台階的盡頭,一個人逆光站著,我抬起左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原來是他。我不記得他是何時出現在我的記憶中的,但自我記事起,他便無處不在,他對我來說亦師亦友,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你的眼鏡怎麼了?”他抬手指了指我右邊的鏡框。

“這個嗎?應該是他們弄壞的吧。怪不得剛剛有點模糊呢,我還以為是我太緊張了。”我摘下了眼鏡,發現右邊靠近眼鏡邊緣一邊的鏡片碎了一塊。

“以前看不到東西的時候,是什麼讓你堅持下去的呢?”他撫摸著我破碎的鏡片,尖銳的菱角劃破了他的指尖。

我拂開了他的手,靠在陽台上,望著台子下的行人、街道、店鋪,沉思了一會道:“是幻想,我幻想這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事物,一切美好在我腦海綻放,讓我有勇氣麵對一切。”

我感覺有人摸了摸我的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消失了一樣,我猛地回頭,發現他已經踏入了惡魔的房間,他,替我進去了。

大屏上,兩米多高,長著紅色長毛,豎瞳尖角的惡魔咧著滿是鮮血的大嘴猙獰的笑著,它坐在左邊的操作台上,右邊是臉色驟變的他。不會的,他經曆過很多次這種事情,一定沒關係的,這次隻是惡魔製定了規則而已。突然,我感到身體被無數雙手撕扯著,耳朵裏全是“來陪我。一起下地獄吧。你逃不掉的。”的聲音,那一刻我明白了,他坐著的操控椅是曾經在遊戲中死去的人們的血肉和骨頭製成的,人們想要他一起死,陪著他們,根本沒有想要坐在椅子上的人活著。

他的眼底透著痛苦的神色,掙紮地按著椅子上的兩個按鈕,一點反應也沒有,而紅色的惡魔卻一點一點的靠近他,長大的嘴裏滿是腥臭的味道。他轉過身,按下了身後最後一個按鈕,無數的惡魔從黑暗裏爬出來,大的小的,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惡魔,各個麵上掛著嗜血的笑容,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惡魔淹沒了。

“終於結束了,嗬嗬。”我扭過頭,頭也不回的走下了滿是苔蘚的階梯,隻是這台階太滑,我險些摔斷了腿。

遊戲大廳裏我看見了我的堂弟剛從一次惡魔的遊戲中出來,他大笑著說:“這遊戲可真他媽的簡單。”

我跪在地上,大腿隱隱作痛,捂著臉忍不住痛哭起來,大吼著:“簡單個屁啊!死的是我的師傅,他是替我死掉的啊,我明明還想要他幫我配一副新的眼鏡啊,為什麼要管我啊,讓我一個人去死啊!”

遊戲死亡榜上他灰色的臉上一如往常般掛著溫柔的笑容。

(我失去了記憶,隻記得我要複活一個人,我拚命的玩遊戲,而別人在我身上看見了我要找的內個人。他就在我的身後保護著我)